经律异相 卷第三十三
梁沙门僧旻宝唱等 奉敕撰
学声闻道诸国王子部第二十三
均邻儒悟世无常得罗汉道一
帝须出家得罗汉道二
祇陀太子舍五戒行十善请佛闻法得初道果三
鸠那罗太子失肉眼得慧眼四
诸太子问佛几等有出家者佛出所更皆悉悟道五
最胜王子植德坚固终不可移六
均邻儒悟世无常得罗汉道第一
有国王号曰“梵摩难”,供养佛僧。每至斋日,王辄导从往到佛所。佛每说法,王辄欢喜,恭敬听经。太子名“均邻儒”,至心精进,觉世非常,无生不死。不贪时荣而白王言:“佛世难值,经法难闻,乞作沙门。”王即听之。均邻儒便辞王到佛所,乞为比丘。佛便以手摩其头,头发自堕,袈裟著身。奉持重戒,精进勤修,昼夜不倦。经三月日,便得罗汉。王时不知其已得道,见其勤苦,饭食粗蔬。每往供养,异於众僧,其心不同。辄谓之言:“我国中珍琦七宝饮食甘肴,无所不有,汝何故乐为沙门乎?”均邻儒即自轻举,上住空中,飞行变化,分身散体,出入无间。王见其尔,悲喜交集,五体投地为均邻儒作礼。佛令均邻儒为王说苦空非常四谛之要,王即意解,得须陀洹道。(出《梵摩难国王经》)
帝须出家得罗汉道第二
阿育王始登位,立弟帝须(《阿育王经》云“毗多输柯”《 七耀经》云“善容”)为太子,而语之言:“汝可於佛法生信善容。”弟后游猎入於林中,见一仙人五热炙身,即起深信。头面礼足问曰:“住此几时?何所衣食?若为安卧而起贪欲?”答曰:“经十二年,常食树木叶根,结蔓为服,铺草而卧,见鹿行淫,起我欲想。”帝须疑:“此苦行尚起欲心,佛诸弟子安语乐行,见欲能不起心?既起欲心,何得厌离?”即说偈言:
“仙人唐自苦,服气除秽食,
空餐根叶果,爱欲不能尽。
释迦牟尼子,衣食足温甘,
不舍人所资,频头山浮起。”
帝须复言:“释迦弟子诳王令作功德。”王闻告大臣云:“我弟於外道生信,当以方便令得正解。我欲澡洗,应入浴室,卿可以天冠服饰庄严我弟,令登我座。”及王浴时,大臣劝帝须,帝须从之。王见语言:“我今未灭,汝已诳王,乃命杀之。”多人执仗而围绕之,大臣白王:“此是王弟,愿王忍辱,莫起瞋心。”答曰:“我当忍辱。”於七日中暂与其国,令其作王,种种妓乐及诸采女以供给之,一切臣民皆往问讯,行杀之人执刀门立。日日启王至第七日,以王庄严。阿育王大臣诸人将毗多输柯共往问讯阿育大臣。时王问言:“汝七日为王,种种妓乐好闻见不?”以偈答曰:
“我於七日中,不见不闻声,
不嗅尝美味,亦不觉诸触。
我身庄严具,及诸采女等,
思惟惧死故,不暇及此事。
妓女歌舞声,宫殿及卧具,
大地诸珍宝,初无欢喜心。
以见行杀者,执刀在门立,
又闻揺铃声,令我怀死畏。
死橛钉我心,不知妙五欲,
既著畏死病,不得安隐眠,
思惟死将至,不觉夜已过。”
王复语弟:“汝於二生中思惟死苦,虽得上妙五欲而不生爱。出家比丘於十二入思惟无量生死及三恶道苦,又思惟人中天上四方驰求终归坏败。譬如空村无有居民,以无常火烧诸世间。佛诸弟子常作此观,云何而得起烦恼耶?”王以方便佛法教化,毗多输柯言:“我於今者归佛法僧。”王以两手抱其弟颈而语之言:“我不舍汝,为欲令汝信佛法,是故现此方便。”时毗多输柯以种种华香及诸妓乐供养佛塔,以种种饮食供养众僧。(出《阿育王经》),以他日更出游猎,至阿练若处。见一比丘坐,名“昙无德”,有一象折取木枝遥拂比丘,帝须心喜又作愿言:“我何时得如彼比丘。”昙无德(《阿育王经》云“耶舍”,言亦小异)比丘自逆知帝须心愿,即以神力飞腾虚空,令帝须见。往阿育僧伽蓝坐立池水上,脱衣置虚空中,入池洗浴。帝须见云:“我当出家。”还宫白王言:“愿必哀念,听我出家。”王言:“妓乐百味,何以出家?”王种种方便令其心止,志意坚固,永不肯从,而答王言:“欢乐暂有,会当别离。”大王叹言:“善哉”(出《善见毗婆沙》第一卷)当先习乞食,然后出家。时王后园有一大树,以草布地,使住其下,与一瓦钵,令入宫乞食。毗多输柯即便持钵行入宫内,种种上食而便与之。王语宫人云:“何乃与乞者上食;从今当以粗食施之,乃至麦饭。”时毗多输柯得而食之,不以为恶。王语之言:“勿食此食,听汝出家。出家之后恒来见我。”即办衣钵,千乘万骑送至鸡寺。思此人动,不得修道,便往毗提国昙无德比丘所出家。国中豪贵诸长者子凡一千人亦随出家。一切民疑,共相谓言:“尚舍王位,我等何为?”无数人众皆悉出家。王外甥阿耆婆罗门一男出家,(佛法第四),诸侯百官奴婢仆使悉持五戒,月持六斋,满八支法,由是多有刹利出家,佛法兴隆,外道衰殄,都失供养,乞食不得,托入佛法而作沙门,犹执本法教化人民,诸善比丘不与同事。时目连子帝须舍弟子付摩哂陀,隐静阿休何山。诸外道比丘欲以其典杂乱佛法,遂成垢浊,或事火者,或五热炙身,或大寒入水,或破坏佛法,如是展转,乃至七年不得说戒。阿育遣一大臣入王僧伽蓝白上座言:“王令众僧和合说戒。”上座答言:“诸善比丘不与外道比丘同共布萨。”大臣从次斩杀及至帝须。大臣问曰:“汝是谁耶?”答曰:“是王同生弟也。”於是乃止。臣即启王,王闻惊愕,心生懊恼,即到寺中问:“诸比丘谁得罪耶?”一比丘言:“两俱得罪。”一比丘言:“无杀心,王自无罪。”王心生疑,问诸比丘:“有能断我疑者,若断疑心,当更竖立佛法。”诸比丘言:“帝须能断。”遣信迎帝须,使传王意曰:“今佛法已没,仰屈大德,来共竖立。”帝须答曰:“我出家正为佛法,今时至矣。”王夜梦有一白象以鼻摩王头捉王右手,明旦问相师,相师答曰:“捉王手者是沙门像也。”便闻信云:“帝须今至。”王出迎接,帝须捉王手,左右拔剑而欲害之。王见水中剑影曰:“昔敕汝住寺,令众僧和合说戒,僻取我意,杀诸比丘,今复欲杀我耶?”王将帝须入园,手为洗脚,以油磨之,请言:“欲见大德神力。”帝须周回四方各一由旬,弹绳作界,东方安车,南方安马,西方安人,北方安铜盘水,使各骑界上,界外震动,外脚皆揺,内脚不动。王喜曰:“先疑改也。”於佛法中恶法得灭,帝须为说本生经云:“佛告诸比丘,先筹量心,然后作业,一切业皆由心也。”(出《毗婆沙》第二卷)后得阿罗汉道,受解脱乐。忆昔王约:“出家之后恒来见王”,“ 我於今者应满本约,”乃至次第行波咤利弗多国。早起著衣持钵入国乞食,次第行至王城,语门人:“汝入白王云:‘毗多输柯今在门外,欲见大王。’”时守门人即白王,王言将入。即起作礼如大树倒,起合掌视之无厌,悲泣而言:
“一切诸众生,当乐在和合,
汝今除和合,而味寂静心,
我今知汝心,以慧无厌足。”
大臣善护见毗多输柯著粪扫衣,执持瓦钵,次第乞食,粗好俱受,心无分别,乃白王言:“毗多输柯少欲知足,所作已办。”时王捧之置好座上,种种饮食自手与之。食竟洗钵,置之一处,为王说法:
“王今得自在,当修不放逸,
三宝甚难值,王应勤供养。”
身升虚空,人民皆见,王与大众合掌观之,目不暂舍,王问言:
“无复亲友爱,如鸟飞虚空,
我以贪染锁,不能自在去。
禅定有胜果,一切无罣碍,
欲爱之所盲,不能见此法。
汝今以神力,轻我起欲爱,
我本有慧慢,今汝为最胜。
我等著世法,见圣始知畏,
今我等啼哭,由汝今舍我。”
毗多输柯往至边地,至已得病,以病重故,头皆发疮。时王闻之,即遣给事医药疗治,后得小瘥。医师给事悉遣令还。其体所资唯食牛乳,为乞食故,往多牛处。复有一国名“分那婆陀那”(此言“增长”),彼国皆信外道。有佛弟子见以白王,王使夜叉於一念顷即将外道弟子并画像来,生大瞋心,於分那婆陀那国一切外道,悉皆杀之,於一日中杀十万八千外道。复有一外道弟子,爱外道法,事裸形神,画作如来,礼其神足。时王复闻是事,即敕余人。令取此人及其亲属,置一屋中以火焚之。时王复敕:“若有人能得一尼犍首者,我当与一金钱。”毗多输柯入养牛处病来多日,头须发爪悉皆长利,衣服弊恶无有光色。时养牛女窃生是念:“今此尼犍来入我舍。”便语其夫:“汝当杀此尼犍,取头与王,必得金赏。”夫拔刀往,毗多输柯即自思惟:“见其业报,无得脱处。”即便受死。而将头至王所欲求觅金。王疑,即问其医师及给事人,答言:“此是毗多输柯头。”王闷绝良久。大臣白王:“无漏之人,不灭此苦,大王当施众生无畏。”王随其言,宣令一切不得杀尼犍。诸比丘生疑,问优波笈多:“毗多输柯昔造何业,今受此报?”答言:“过去世时,有一猎师多杀群鹿,於大林中有一泉水,时此猎师张施罗网,以其绳置於水边,多杀诸鹿。是时佛未出世,有一缘觉於水边食,食竟澡洗,还树下坐。时彼群鹿闻缘觉香,不往水边,时猎师至不见鹿来,即寻其迹往辟支佛所。念言:‘坐是人故,令鹿不来。’即便以刀杀辟支佛。昔猎师者即是毗多输柯,以杀诸鹿,今多病苦,复以杀辟支佛,於无数年常在地狱,受诸苦恼於五百世。在人道中生生之处常为他杀,今是最后果报。虽得罗汉,犹为他害。於迦叶佛法出家,乐行布施,常劝化人,供养众僧。有一佛发爪塔,以香华幡盖种种妓乐而供养之。以是业报生於大姓。十万年中常修梵行,复发心愿,以是业缘得阿罗汉。”(出《阿育王经》第三卷)
祇陀太子舍五戒行十善请佛闻法得初道果第三
祇陀太子白佛言:“昔受五戒,酒戒难持,畏脱得罪。今欲舍五戒,受十善法。”佛言:“汝饮酒时有何恶耶?”答曰:“国中豪族虽时时相率赍持酒食共相娱乐,以致欢乐,自无余恶。得酒念戒,不行恶也。”佛言:“若人能如汝者,终身饮酒有何恶哉?如是行者乃应生福,无有罪也。夫人行善凡有二种:一者有漏,二者无漏。有漏善者受人天乐,无漏善者度生死苦,涅槃果报。若人饮酒不起恶业,善心因缘受善果报。汝持五戒有何失乎?舍卫城中有诸豪族刹利公王,因小争竞,遂至大怨。各各结谋,兴兵相伐。两家并是国中豪杰,皆复亲戚,非可执录。纷纭斗战,不从理谏,深为忧之。”复自念言:“昔先王大臣名‘提韦罗’,恃其门宗富贵豪强,而见轻慢,形调戏弄。当时忿恚,实欲诛灭。以事启父,父又不听。怀毒抱恨,非可如何。懊恼愁悴,不能饮食。太后见我忧苦,种种谏晓,心犹不息,因觅好酒劝我令饮。时启母言:‘先祖相承事那罗延天,今若饮酒,恐天必怒,诸婆罗门当见谪罚。’母於夜静时密开宫门,不令人知。逼迫再三,俛仰从之。既饮酒已,忘去愁恨,召集宫女,作倡妓乐,三七日中,从是得息。思惟是已,即敕忠臣,令办好酒及诸甘膳,召集诸群臣集王殿上。忠臣办琉璃碗,碗受三升。王先倾一碗,人办一碗,甘露妙药。后论国事兼作众妓,诸人得酒并闻音声,心中欢乐,忘失仇恨,沛然无忧。王复持碗白诸君曰:‘士夫修德,历世相承,遵奉圣教,不应差违。诸君何为因於小事忿诤如之?若不忍者,恐亡国嗣,是故重谏,幸自宜息。’诸臣白王:‘敬奉重命,不敢违也。’因是和平酒之功也。(出《未曾有经》下卷)
鸠那罗太子失肉眼得慧眼第四
阿育王夫人名“钵摩婆底”(此言“芙蓉华”)。生一男儿,形色端正,眼为第一,人见无不爱乐。内人白王:“夫人生儿。”王大欢喜,故名此儿为“达磨(此言“法”)婆陀那(此言“增长”)”。即抱此儿示阿育王。时王见已,欢喜说偈:
“我儿目端严,为功德所造,
光明甚辉耀,如优波罗华。
以此功德眼,庄严於一面,
其面目端正,譬如秋满月。”
鸠那罗长大,为其纳妃,妃名“干遮那(此言“金”)摩罗(此言“鬘华”)”。时阿育王将鸠那罗往至鸡寺,寺有上座六通罗汉名“耶舍”。是时耶舍见鸠那罗未经几时应当失眼,即白王言:“何故不令鸠那罗作其自业。”时阿育王语鸠那罗:“大德令汝所作。”汝当随之。”时鸠那罗礼耶舍足,说言:“大德教我所作。”耶舍答言:“眼非是常,汝当思惟。”即说偈言:
“汝鸠那罗,常思惟眼,无常病苦,
众患所集,凡夫颠倒,由之起过。”
时鸠那罗於宫中静处独坐思惟:“眼等诸入为苦无常。”时阿育王第一夫人名“微妙落起多”,往鸠那罗处,见其独坐,观其眼故而起欲心,以手抱之,而说偈言:
“以大力爱火,今来烧我心,
譬如火烧薪,汝当遂我意。”
鸠那罗掩耳说偈:
“今为我母,此非法爱,应当舍离,
关恶道门。”
母心瞋忿,复说偈言:
“爱心往汝处,而汝无爱心,
汝心既有恶,不久须臾灭。”
鸠那罗言:
“我今宁当死,不起不净心,
若生恶心者,失人天善法,
善法既不全,依何而得生?”
微妙落起多恒伺其过而欲杀之。於北有国,名“德叉尸罗”,违逆於王。阿育王命鸠那罗:“汝往彼国。”答王言:“尔。”
王心念故,倍加庄严,严治道路,老病死等悉令不见。时王与鸠那罗同载一车,送之近路。将欲分别,手抱儿颈,见鸠那罗眼,啼泣而言:
“若有人见,鸠那罗眼,心欢喜故,
有病皆除。”
相师见王唯观儿眼不缘余事,即说偈言:
“王子眼清净,王视心欢喜,
国土诸人民,见者如天乐,
若失此眼时,一切当苦恼。”
乃至鸠那罗次第行至德叉尸罗国。彼国人闻,出半由旬,严治诸道,处处置水,以待来众。时诸人民即便说偈:
“德叉尸罗人,执宝罂盛水,
及诸供养具,迎鸠那罗王。”
时王至已,人民合掌而作是言:“我等迎王不为斗诤,亦不与彼大王相嫌,但王所遣大臣在我国者为治无道,愿欲废之。”是时人民以诸供具供养鸠那罗王,迎至国中。时阿育王身遇重病,粪从口出,诸不净汁从毛孔出,一切良医所不能愈。王即语诸臣:“召鸠那罗还,我当灌顶授以王位,我於今者不贪身命。”时微妙落起多白王:“我能令王病得除愈。”王受其语,断诸医师。微妙落起多语诸医师:“外闻男女病如王者可将其入。”时阿毗罗国有一人病,如王不异。时病人妇为觅医师,医师答言:“将来,我欲见之,当为处药。”妇送与医,医送与王夫人。时王夫人将此病者置无人处,令破其腹,出生熟二藏,有一大虫,虫若上行,粪从口出。虫若下行,便从下出。若左右行,从毛孔出。时王夫人磨摩梨遮以置虫边,而虫不死。复以荜茇以置虫边,虫亦不死。复以乾姜以置虫边,虫亦不死。乃至以大蒜置於虫边,虫即便死。时王夫人以如此事具以白王:“王於今者应当食蒜,病即除愈。”王答言:“我是刹利,不得食蒜。”夫人复言:“为身命故,作药意食之。”王遂便食,虫死病除,便利如本。王净洗浴,语夫人言:“汝今者当何所求?随意与之。”夫人白王:“愿王七日听我为王。”王语夫人:“若汝为王,必当杀我。”夫人又言:“过七日已,我当还王。”时王许之。夫人假作王,书与德叉尸罗人,令取鸠那罗眼。作书已竟,须齿印印之。王眠,夫人欲印书,便近王边,王即惊觉。夫人白王:“何故惊?”王曰:“我梦鹫鸟欲取鸠那罗眼。”夫人答言:“鸠那罗子今甚安隐。”第二更梦,王复惊起:“我今更梦。”夫人问言:“梦复云何?”王答言:“我见鸠那罗头须发爪悉皆长利而不能言。”夫人答言:“其今安隐,愿勿忧之。”王复眠,夫人以大王齿窃印之,遣使送与德叉尸罗人。王又梦自齿悉皆堕落。至明清旦澡洗已毕,召相师,以梦告之,相师答言:“若人有此梦者,儿当失眼,不异失儿。”时王闻,即便起立合掌,向西方神而咒愿言:
“今一心归佛,清净法及僧,
世间诸仙人,於世为最胜,
一切诸圣众,皆护鸠那罗。”
使者执书至德叉尸罗国,时彼人民见此书至,念鸠那罗故,共隐此书而不与之。彼诸人民复更思惟:“阿育大王甚自可畏,心不敬信,於其自儿尚欲取眼,况於我等而不起恶。”以书与鸠那罗。鸠那罗得书已,语诸人言:“若能取我眼者,今随汝意。”时人即唤旃陀罗:“汝当挑取鸠那罗眼。”旃陀罗合掌说言:“我今不能。”
“若人於满月,能除其光明,
是人当能除,汝面明月眼。”
是时,鸠那罗即脱宝冠语旃陀罗言:“汝挑我眼,我当与汝。”复有一人,形貌可憎,十八种醜,语鸠那罗言:“我能挑眼。”时鸠那罗寻忆大德耶舍所说,便说偈言:
“念善知识,是真实说,思惟此义,
知眼无常。我善知识,能饶益者,
是人已说,眼苦因缘。我常思念,
一切无常,是师之教,深自忆持。
我不畏苦,见法不住,当依王教,
汝取我眼。”
语醜人言:“汝当取我一眼置我手中,我欲观之。”时此醜人欲取其眼,无数诸人相与瞋骂而说偈言:
“眼清净无垢,如月在空中,
今汝挑此眼,如拔池莲华。”
是无数人悲号啼哭,是时醜人即出其眼,置鸠那罗手中,时鸠那罗以手受之,向眼说偈言:
“汝於本时,能见诸色,而於今者,
何故不见?本令见者,生於爱心,
今观不实,但为虚诳。譬如水沫,
空无有实,汝无有力,无有自在。
若人见此,则不受苦。”
思惟诸法,悉皆无常,得须陀洹果。又语醜人:“所余一眼,随汝取之。”时彼醜人复更挑之,置鸠那罗手中。既失肉眼而得慧眼,复说偈言:
“我於今者,舍此肉眼,慧眼难得,
我今已得。王今舍我,我非王子,
我今得法,为法王子。从今自在,
离苦宫殿,复登自在,法王宫殿。”
鸠那罗知取其眼是微妙落起多,而说偈言:
“愿王夫人,长寿富乐,寿命常存,
无有尽灭,由其方便,我得所作。”
鸠那罗妇闻夫失眼,见便闷绝,水洒乃醒,啼泣说偈:
“眼光明可爱,昔见生欢喜,
今见其离身,心生大懊恼。”
鸠那罗语其妇言:“汝勿啼泣,我自起业,自受此报。”复说偈言:
“一切世间,以业受身,众苦为身,
汝应当知。一切和合,无不别离,
当知此事,不应啼泣。”
鸠那罗共其妇从德叉尸罗国还阿育王所。二人生来未曾履地,其身软弱,不堪作业。鸠那罗善於鼓琴,复能歌吹。随其本路,乞食济命。渐渐游行至於本国,欲入宫门,时守门人,不听其前。既不得前而复还,出住车马厩。於后夜中鼓琴而歌,歌曰:“我眼已失,四谛已见。”复说偈言:
“若人有智慧,得见十二入,
以此智慧灯,得解生死苦,
若欲求胜乐,应当思念此。”
王闻歌声,心大欢喜。即说偈言:
“今此说偈,及闻鼓琴,似是我子,
鸠那罗声。若是其至,何不见我?”
王命一人:“听闻似鸠那罗声,清妙哀好令我心乱,如象失子回惶不安,汝可往看,是可将来。”使人见无二眼,皮肤曝露不复可识。还白大王:“是孤独盲人共其妇俱住车马厩。”时王闻之,烦恼思惟而说偈言:
“如昔所梦见,鸠那罗失眼,
今此盲人者,鸠那罗不疑。
汝可更至彼,但将此人来,
以思惟子故,其心不安隐。”
使人受教更至其所,语鸠那罗言:“汝是谁儿,何所名姓?”鸠那罗复以偈言:
“父名阿输柯,增长姓孔雀,
一切诸大地,悉为其所领。
我是彼王子,名为鸠那罗,
往日法王佛,今为法王子。”
使人将鸠那罗及其妇至宫中。时王见鸠那罗风日曝露,以草弊帛杂为衣裳,形容改异不复可识。时王心疑而语之言:“汝是鸠那罗不?”答言:“是。”王闷绝堕地。傍人见王而说偈言:
“王见鸠那罗,有面而无眼,
苦恼自烧心,从床堕於地。”
傍人洒王,乃得醒寤,还至坐处。抱鸠那罗置其膝上,复抱其颈,啼哭落泪,手拂头面,忆其昔容,而说偈言:
“汝端严眼,今何所在?失眼因缘
汝今当说。汝今无眼,如空无月,
形容改异,谁之所作?汝昔容貌,
犹如仙人,谁无慈悲,坏汝眼目?
汝於世间,谁为怨雠?我苦恼根,
由之而起。汝身妙色,谁之所坏?
懊恼心火,今烧我身。譬如霹雳,
摧折树木,懊恼之雷,以破我心。
如此因缘,汝今速说。”
时鸠那罗以偈答言:
“王不闻佛言,果报不可脱,
乃至辟支佛,亦所不能免。
一切诸凡夫,悉由业所造,
善恶之业缘,时至必应受。
一切诸众生,自作自受报,
我知此缘故,不说坏眼人。
此苦我自作,无有他作者,
如此眼因缘,不由於人作。
一切众生苦,皆亦复如是,
悉由业所生,王当知此事。”
王复说偈:
“汝但说其人,我不生瞋心,
汝若不说者,我心乱不安。”
时王知是微妙落起多所作,唤微妙落起多,而说偈言:
“汝今为大恶,云何不陷地?
今汝不为法,於我为大过。
汝今既为恶,从今舍於汝,
由如行善人,舍不如法利。”
王瞋火烧心,见微妙落起多,复说偈言:
“我於今者,欲出其眼,欲以铁锯,
以解其身,以斧破身,以刀割舌,
以刀截颈,以火烧身,令饮毒药,
以除其命。”
王说如此事,欲治微妙落起多事,鸠那罗闻,深生慈心,复说偈言:
“微妙落起多,所为诸恶业,
大王於今者,不应便杀之。
一切诸大力,无过於忍辱,
世尊之所说,其最为第一。”
时王不受儿语,以微妙落起多置落可屋,以火焚之。又复令杀德叉尸罗人。是时比丘生疑,问大德优波笈多云:“鸠那罗先造何业,今受此报?”答言:“昔波罗奈国有一猎师,至雪山中多杀群鹿。又往雪山,遇雷电霹雳,有五百鹿以怖畏故,入石窟中,猎师捕之,一切皆得。若皆杀者,肉当臭烂,无如之何。即挑其两眼,使其不死而不知去,后渐杀之。先猎师者,鸠那罗是。於无数年常在地狱,从地狱出,生於人中,五百世内常被挑眼。今是最后余残果报。”比丘又问:“以何因缘生得大姓,眼目端严?”答言:“过去久远人寿四万岁时,佛名迦罗鸠村大出现於世,入无余涅槃。时有一王,名‘输颇’(此言“严”),为佛起四宝塔。故时王命过,弟不信佛,皆掘取塔下物,唯土木在。一切人民见塔毁坏,懊恼发声。时长者子问:‘彼诸人何事懊恼?’诸人答言:‘世尊之塔,本有四宝,不谓於今,悉皆毁坏。’时长者子即以四宝如本庄严,复令高广,有胜於初。又造金像以置塔中。所作已讫,复发愿言:‘迦罗鸠村大佛,本为世间师,愿我后师亦如今日,比丘当知。’昔长者子即鸠那罗是,以其修治迦罗鸠村大如来塔故,得生大姓,以其造作如来像故,今所得身端严第一,以其发愿值善师故,今遇释迦及见四谛。”(出《阿育王经》第四卷)
诸太子问佛几等有出家者佛出所更皆悉悟道第五
昔佛在波罗奈国鹿野场上,为众说法。时大国王太子将从小国王世子五百余人,往到佛所,为佛作礼,却坐一面而听说法。诸太子等即白佛言:“佛道清妙,玄远难及,自古以来,颇有国王、太子、大臣、长者子舍国吏民恩爱荣乐,行作沙门者不?”佛言:“世间国土,荣乐恩爱,如幻化梦响,卒来卒去,不可常保。”又曰:“国王太子以三事故,不能得道。何谓三事?一者,憍恣,不念学问佛经妙义以济神本;二者,贪取,不念布施下贫困厄,群臣将士所有财宝,不与民共,以修财本;三者,不能远离淫欲爱乐之事,舍弃牢狱忧烦之恼,行作沙门,灭众苦难以修身本。是以菩萨所生为王,除此三事,自致得佛。又有三事,一者,少壮学问领理国土,率化民庶使行十善;二者,中以财施贫穷孤寡,群臣壮士与民同欢;三者,每计无常,命不久留,宜当出家行作沙门,断苦因缘,勿更生死。三事不施,凡死所得。”世尊曰:“昔我前世作转轮圣王,名曰‘南王皇帝’,七宝导从。自念人命短促,无常难保,但当作福,以求道真。念常布施,世间人民所有财物,与民共之,已种福德。唯当出家,行作沙门。断绝贪欲,乃得灭苦。梳头发白,拔著案上。王涕泣曰:‘第一使者忽然复至,宜当出家行作沙门,求自然道。’擎发掌中,自说偈言:
‘今我身首上,白发生为被,
已有天使召,时正宜出家。’”
行作沙门入山修道,毕人之寿即生第一天上,为天帝释太子。於后领理天下,亦如大王。复见白发,行作沙门,经为父子。上为天帝,下为圣主,中为太子,各三十六反,数千万岁,终而复始。行此三事,自致得佛。尔时父者,今我身是也,太子者,舍利弗是也,王孙者,阿难是也,更相从生,展转为王,以化天下。”
时国王太子并诸人民皆大欢喜,受佛五戒,为优婆塞,得须陀洹道。(出《法句譬喻经》第五卷)
最胜王子植德坚固终不可移第六
昔卑先匿王有二夫人:第一夫人子名“琉璃”,第二夫人子名“祇”(此言“最胜”)。祇初生之日,四方奉宝,一时俱至。王曰:“吾诸子生未曾如此,可名为祇。”长大学问,靡所不通,王为别立舍宅,七宝所成,金银男女在门左右。持宝钵满中七珍,昼夜持去,辄满如故。太子嫉妒,遣兵往夺。时有天兵五百余骑卫护祇舍,琉璃军见,怖退走还。太子大怒,请祇来问曰:“我夜遣兵慰劳汝,汝伏兵於内欲反耶?”祇曰:“不敢。不养文武,内无寸仗。”琉璃遣捡,内外皆无,琉璃意解,具以启佛。佛言:“祇之植德遇坚固田,是故不可夺也。维卫佛时,有人诣寺饭僧讫,以一奴一婢给扫寺庙,自尔之后,天上人中受福无量,即最胜是。”(出十卷《譬喻经》第一卷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