五灯会元 卷第二十八
宋沙门大川济 纂
南岳下四世
黄檗运禅师法嗣
镇州临济义玄禅师,曹州南华邢氏子。幼负出尘之志,及落发进具,便慕禅宗。初在黄檗会中,行业纯一。时睦州为第一座,乃问:“上座在此多少时?”师曰:“三年。”州曰:“曾参问否?”师曰:“不曾参问,不知问个甚么?”州曰:“何不问堂头和尚,如何是佛法的的大意?”师便去。问声未绝,檗便打。师下来,州曰:“问话作么生?”师曰:“某甲问声未绝,和尚便打,某甲不会。”州曰:“但更去问。”师又问,檗又打。如是三度问,三度被打。师白州曰:“早承激劝问法,累蒙和尚赐棒,自恨障缘,不领深旨。今且辞去。”州曰:“汝若去,须辞和尚了去。”师礼拜退。州先到黄檗处曰:“问话上座,虽是后生,却甚奇特。若来辞,方便接伊。已后为一株大树,覆荫天下人去在。”师来日辞黄檗,檗曰:“不须他去,秖往高安滩头参大愚,必为汝说。”师到大愚,愚曰:“甚处来?”师曰:“黄檗来。”愚曰:“黄檗有何言句?”师曰:“某甲三度问佛法的的大意,三度被打。不知某甲有过无过?”愚曰:“黄檗与么老婆心切,为汝得彻困,更来这里问有过无过?”师於言下大悟。乃曰:“元来黄檗佛法无多子。”愚搊住曰:“这尿床鬼子,适来道有过无过,如今却道黄檗佛法无多子。你见个甚么道理?速道!速道!”师於大愚肋下筑三拳,愚拓开曰:“汝师黄檗,非干我事。”师辞大愚,却回黄檗。檗见便问:“这汉来来去去,有甚了期?”师曰:“秖为老婆心切。”便人事了,侍立,檗问:“甚处去来?”师曰:“昨蒙和尚慈旨,令参大愚去来。”檗曰:“大愚有何言句?”师举前话。檗曰:“大愚老汉饶舌,待来痛与一顿。”师曰:“说甚待来,卽今便打。”随后便掌。檗曰:“这风颠汉来这里捋虎须。”师便喝。檗唤侍者曰:“引这风颠汉参堂去。”(沩山举问仰山:“临济当时得大愚力?得黄檗力?”仰云:“非但骑虎头,亦解把虎尾。”)
黄檗一日普请次,师随后行。檗回头见师空手,乃问:“镢在何处?”师曰:“有一人将去了也。”檗曰:“近前来共汝商量个事。”师便近前,檗竖起镢曰:“秖这个天下人拈掇不起。”师就手掣得,竖起曰:“为甚么却在某甲手里?”檗曰:“今日自有人普请。”便回寺。(仰山侍沩山次,沩举此话未了,仰便问:“镢在黄檗手里,为甚么却被临济夺却?”沩云:“贼是小人,智过君子!”)师普请鉏地次,见黄檗来,拄镢而立。檗曰:“这汉困那!”师曰:“镢也未举,困个甚么?”檗便打。师接住棒一送送倒,檗呼维那:“扶起我来。”维那扶起曰:“和尚争容得这风颠汉无礼?”檗才起便打维那。师镢地曰:“诸方火葬,我这里活埋。”(沩山问仰山:“黄檗打维那意作么生?”仰云:“正贼走却,逻赃人吃棒。”)
师一日在僧堂里睡,檗入堂见,以拄杖打板头一下。师举首见是檗,却又睡。檗又打板头一下,却往上间。见首座坐禅,乃曰:“下间后生却坐禅,汝在这里妄想作么?”座曰:“这老汉作甚么?”檗又打板头一下,便出去。(沩山举问仰山:“秖如黄檗,意作么生?”仰云:“两彩一赛。”)师栽松次,檗曰:“深山里栽许多松作甚么?”师曰:“一与山门作境致,二与后人作标榜。”道了,将镢头𡎺地三下。檗曰:“虽然如是,子已吃吾三十棒了也。”师又𡎺地三下,嘘一嘘。檗曰:“吾宗到汝,大兴於世。”(沩山举问仰山:“黄檗当时秖嘱临济一人,更有人在?”仰云:“有。秖是年代深远,不欲举似和尚。”沩云:“虽然如是,吾亦要知,汝但举看。”仰云:“一人指南,吴越令行,遇大风卽止。”)
黄檗因入厨下,问饭头:“作甚么?”头曰:“拣众僧饭米。”檗曰:“一顿吃多少?”头曰:“二石五。”檗曰:“莫太多么?”头曰:“犹恐少在。”檗便打。头举似师,师曰:“我与汝勘这老汉。”才到侍立。檗举前话,师曰:“饭头不会,请和尚代一转语。”檗曰:“汝但举。”师曰:“莫太多么?”檗曰:“来日更吃一顿。”师曰:“说甚么来日,卽今便吃。”随后打一掌。檗曰:“这风颠汉又来这里捋虎须。”师喝一喝,便出去。(沩山举问仰山:“此二尊宿意作么生?”仰山云:“和尚作么生?”沩山云:“养子方知父慈。”仰山云:“不然。”沩山云:“子又作么生?”仰山云:“大似勾贼破家。”)
师半夏上黄檗山,见檗看经。师曰:“我将谓是个人,元来是唵(或作揞)黑豆老和尚。”住数日,乃辞,檗曰:“汝破夏来,何不终夏去?”师曰:“某甲暂来礼拜和尚。”檗便打趁令去。师行数里疑此事,却回终夏。后又辞檗,檗曰:“甚处去?”师曰:“不是河南,便归河北。”檗便打。师约住与一掌,檗大笑。乃唤侍者:“将百丈先师禅板几案来。”师曰:“侍者将火来。”檗曰:“不然。子但将去,已后坐断天下人舌头去在。”师到达磨塔头,塔主问:“先礼佛,先礼祖?”师曰:“祖佛俱不礼。”主曰:“祖佛与长老有甚寃家?”师拂袖便出。师为黄檗驰书至沩山,与仰山语次,仰曰:“老兄向后北去,有个住处。”师曰:“岂有与么事。”仰曰:“但去,已后有一人佐辅汝。此人秪是有头无尾,有始无终。”(悬记普化。)
师后住镇州临济,学侣云集。一日,谓普化克符二上座曰:“我欲於此建立黄檗宗旨,汝且成褫我。”二人珍重下去。三日后,普化却上来问:“和尚三日前说甚么?”师便打。三日后克符上来问:“和尚前日打普化作甚么?”师亦打。至晩小参,曰:“有时夺人不夺境,有时夺境不夺人,有时人境两俱夺,有时人境俱不夺。”(问答语具克符章。)僧问:“如何是真佛、真法、真道?乞师开示。”师曰:“佛者心清净是,法者心光明是,道者处处无碍净光是。三卽一,皆是空名而无实有。如真正作道人,念念心不间断。自达磨大师从西土来,秖是觅个不受人惑底人。后遇二祖,一言便了,始知从前虚用工夫。山僧今日见处,与祖佛不别。若第一句中荐得,堪与祖佛为师。若第二句中荐得,堪与人天为师。若第三句中荐得,自救不了。”僧便问:“如何是第一句?”师曰:“三要印开朱㸃窄,未容拟议主宾分。”曰:“如何是第二句?”师曰:“妙解岂容无著问,沤和争负截流机。”曰:“如何是第三句?”师曰:“但看棚头弄傀儡,抽牵全藉里头人。”乃曰:“大凡演唱宗乘,一句中须具三玄门,一玄门须具三要。有权有实,有照有用。汝等诸人作么生会?”师谓僧曰:“有时一喝如金刚王宝剑,有时一喝如踞地师子,有时一喝如探竿影草,有时一喝不作一喝用。汝作么生会?”僧拟议,师便喝。
示众:“参学之人,大须子细。如宾主相见,便有言论往来。或应物现形,或全体作用,或把机权喜怒,或现半身,或乘师子,或乘象王,如有真正学人便喝,先拈出一个胶盆子,善知识不辩是境,便上他境上作模作様,便被学人又喝,前人不肯放下,此是膏盲之病,不堪医治,唤作宾看主。或是善知识,不拈出物,秖随学人问处卽夺,学人被夺,抵死不肯放,此是主看宾。或有学人应一个清净境,出善知识前,知识辩得是境,把得抛向坑里。学人言:大好善知识。知识卽云:咄哉!不识好恶。学人便礼拜。此唤作主看主。或有学人,披枷带锁,出善知识前,知识更与安一重枷锁。学人欢喜,彼此不辩,唤作宾看宾。大德,山僧所举,皆是辩魔拣异,知其邪正。”
师问洛浦:“从上来,一人行棒,一人行喝,阿那个亲?”曰总:“不亲。”师曰:“亲处作么生?”浦便喝。师乃打。上堂:“有一人论劫在途中,不离家舍。有一人离家舍,不在途中。那个合受人天供养?”师问院主:“甚处去来?”曰:“州中粜黄米来。”师曰:“粜得尽么?”主曰:“粜得尽。”师以拄杖画一画曰:“还粜得这个么?”主便喝,师便打。典座至,师举前话。座曰:“院主不会和尚意?”师曰:“你又作么生?”座礼拜,师亦打。
上堂:“一人在孤峰顶上,无出身路。一人在十字街头,亦无向背。且道那个在前,那个在后?不作维摩诘,不作傅大士。珍重!”有一老宿参,便问:“礼拜卽是,不礼拜卽是?”师便喝,宿便拜。师曰:“好个草贼。”宿曰:“贼!贼!”便出去。师曰:“莫道无事好!”时首座侍立,师曰:“还有过也无?”座曰:“有。”师曰:“宾家有过,主家有过?”曰:“二俱有过。”师曰:“过在甚么处?”座便出去。师曰:“莫道无事好!”(南泉闻云:“官马相踏。”)
师到京行化,至一家门首,曰:“家常添钵。”有婆曰:“太无厌生!”师曰:“饭也未曾得,何言太无厌生?”婆便闭却门。师升堂,有僧出,师便喝,僧亦喝,便礼拜,师便打。赵州游方到院,在后架洗脚次,师便问:“如何是祖师西来意?”州曰:“恰遇山僧洗脚。”师近前作听势,州曰:“会卽便会,啖啄作什么?”师便归方丈。州曰:“三十年行脚,今日错为人下注脚。”问:“僧甚处来?”曰:“定州来。”师拈棒,僧拟议,师便打,僧不肯。师曰:“已后遇明眼人去在。”僧后参三圣,才举前话,三圣便打。僧拟议,圣又打。
师应机多用喝,会下参徒亦学师喝。师曰:“汝等总学我喝,我今问汝:‘有一人从东堂出,一人从西堂出,两人齐喝一声,这里分得宾主么?汝且作么生分?’若分不得,已后不得学老僧喝。”示众:“我有时先照后用,有时先用后照,有时照用同时,有时照用不同时。先照后用有人在,先用后照有法在,照用同时,驱耕夫之牛,夺饥人之食,敲骨取髓,痛下针锥。照用不同时,有问有答,立宾立主,合水和泥,应机接物。若是过量人,向未举已前,撩起便行,犹较些子。”
师行脚时到龙光,値上堂,师出问:“不展锋铓,如何得胜?”光据坐。师曰:“大善知识,岂无方便?”光瞪目曰:“嗄。”师以手指曰:“这老汉今日败缺也。”次到三峰平和尚处,平问:“甚处来?”师曰:“黄檗来。”平曰:“黄檗有何言句?”师曰:“金牛昨夜遭涂炭,直至如今不见踪。”平曰:“金风吹玉管,那个是知音?”师曰:“直透万重关,不住青霄内。”平曰:“子这一问太高生!”师曰:“龙生金凤子,冲破碧琉璃。”平曰:“且坐吃茶。”又问:“近离甚处?”师曰:“龙光。”平曰:“龙光近日如何?”师便出去。又往凤林,路逢一婆子。婆问:“甚处去?”师曰:“凤林去。”婆曰:“恰値凤林不在。”师曰:“甚处去?”婆便行。师召婆,婆回首。师便行。(一作师曰:“谁道不在。”)到凤林。林曰:“有事相借问,得么?”师曰:“何得剜肉作疮。”林曰:“海月澄无影,游鱼独自迷。”师曰:“海月既无影,游鱼何得迷?”林曰:“观风知浪起,玩水野㠶飘。”师曰:“孤蟾独耀江山静,长啸一声天地秋。”林曰:“任张三寸挥天地,一句临机试道看。”师曰:“路逢剑客须呈剑,不是诗人不献诗。”林便休。师乃有颂曰:“大道绝同,任向西东。石火莫及,电光罔通。”(沩山问仰山:“石火莫及,电光罔通,从上诸圣,以何为人?”仰云:“和尚意作么生?”沩云:“但有言说,都无实义。”仰云:“不然。”沩云:“子又作么生?”仰云:“官不容针,私通车马。”)
麻谷问:“十二面观音,那个是正面?”师下禅床擒住曰:“十二面观音,甚处去也?速道!速道!”谷转身拟坐,师便打。谷接住棒,相捉归方丈。师问一尼:“善来,恶来?”尼便喝。师拈棒曰:“更道!更道!”尼又喝,师便打。师一日拈餬饼示洛浦曰:“万种千般,不离这个,其理不二。”浦曰:“如何是不二之理?”师再拈起饼示之。浦曰:“与么则万种千般也。”师曰:“屙屎见解。”浦曰:“罗公照镜。”师见僧来,举起拂子。僧礼拜,师便打。又有僧来,师亦举拂子。僧不顾,师亦打。又有僧来参,师举拂子。僧曰:“谢和尚指示。”师亦打。(云门代云:“秖宜老汉。”大觉云:“得卽得,犹未见临济机在。”)
麻谷问:“大悲千手眼,那个是正眼?”师搊住曰:“大悲千手眼,作么生是正眼?速道!速道!”谷拽师下禅床,却坐。师问讯曰:“不审。”谷拟议,师便喝。拽谷下禅床,却坐。谷便出。上堂,僧问:“如何是佛法大意?”师竖起拂子,僧便喝,师便打。又僧问:“如何是佛法大意?”师亦竖拂子,僧便喝,师亦喝。僧拟议,师便打。乃曰:“大众!夫为法者,不避丧身失命。我於黄檗先师处,三度问佛法的的大意,三度被打,如蒿枝拂相似。如今更思一顿,谁为下手?”时有僧出曰:“某甲下手。”师度与拄杖,僧拟接,师便打。同普化赴施主斋次,师问:“毛吞巨海,芥纳须弥,为复是神通妙用,为复是法尔如然。”化趯倒饭床。师曰:“太麄生!”曰:“这里是甚么所在,说麄说细?”次日又同赴斋,师复问:“今日供养,何似昨日?”化又趯倒饭床。师曰:“得卽得,太麄生!”化喝曰:“瞎汉,佛法说甚么麄细?”师乃吐舌。师与王常侍到僧堂,王问:“这一堂僧还看经么?”师曰:“不看经。”曰:“还习禅么?”师曰:“不习禅。”曰:“既不看经,又不习禅,毕竟作个甚么?”师曰总:“教伊成佛作祖去!”曰:“金屑虽贵,落眼成翳。”师曰:“我将谓你是个俗汉。”师上堂次,两堂首座相见,同时下喝。僧问师:“还有宾主也无?”师曰:“宾主历然。”师召众曰:“要会临济宾主句,问取堂中二首座。”师后居大名府兴化寺东堂。咸通八年丁亥四月十日,将示灭,说传法偈曰:“㳂流不止问如何,真照无边说似他。离相离名人不禀,吹毛用了急须磨。”复谓众曰:“吾灭后,不得灭却吾正法眼藏。”三圣出曰:“争敢灭却和尚正法眼藏?”师曰:“已后有人问,你向他道甚么?”圣便喝。师曰:“谁知吾正法眼藏,向这瞎驴边灭却。”言讫,端坐而逝。塔全身於府西北隅,谥慧照禅师,塔曰澄灵。
南岳下五世
临济玄禅师法嗣
魏府兴化存奬禅师,在三圣会里为首座。常曰:“我向南方行脚一遭,拄杖头不曾拨著一个会佛法底人。”三圣闻得,问曰:“你具个甚么眼,便恁么道?”师便喝。圣曰:“须是你始得。”后大觉闻举,遂曰:“作么生得风吹到大觉门里来?”师后到大觉为院主。一日觉唤院主:“我闻你道,向南方行脚,一遭拄杖头,不曾拨著一个会佛法底。你凭个甚么道理,与么道?”师便喝,觉便打。师又喝,觉又打。师来日从法堂过,觉召院主:“我直下疑你昨日这两喝。”师又喝,觉又打。师再喝,觉又打。师曰:“某甲於三圣师兄处,学得个宾主句,总被师兄折倒了也。愿与某甲个安乐法门。”觉曰:“这瞎汉来这里纳败缺,脱下衲衣,痛打一顿。”师於言下荐得临济先师於黄檗处吃棒底道理。师后开堂日,拈香曰:“此一炷香本为三圣师兄,三圣於我太孤;本为大觉师兄,大觉於我太赊。不如供养临济先师。”
僧问:“多子塔前,共谈何事?”师曰:“一人传虚,万人传实。”师有时唤僧,僧应诺。师曰:“㸃卽不到。”又唤一僧,僧应诺。师曰:“到卽不㸃。”僧问:“四方八面来时如何?”师曰:“打中间底。”僧便礼拜。师曰:“昨日赴个村斋,中途遇一阵卒风暴雨,却向古庙里亸避得过。”问僧:“甚处来?”曰:“崔禅处来。”师曰:“将得崔禅喝来否?”曰:“不将得来。”师曰:“恁么则不从崔禅处来。”僧便喝,师便打。示众:“我闻前廊下也喝,后架里也喝。诸子。汝莫盲喝乱喝,直饶喝得兴化向虚空里,却扑下来一㸃气也无,待我苏息起来,向汝道‘未在’。何故?我未曾向紫罗帐里撒真珠与汝诸人去在,胡喝乱喝作么?”云居住三峰庵时,师问:“权借一问,以为影草时如何?”居无对。师云:“想和尚答这话不得,不如礼拜了退。”二十年后。居云:“如今思量[=liang],当时不消道个何必。”后遣化主到师处,师问:“和尚住三峰庵时,老僧问伊话,对不得,如今道得也未?”主举前话,师云:“云居二十年秖道得个何必,兴化卽不然,争如道个不必。”
师谓克宾维那曰:“汝不久为唱导之师。”宾曰:“不入这保社。”师曰:“会了不入,不会了不入?”曰:“总不与么。”师便打。曰:“克宾维那法战不胜,罚钱五贯,设䭙饭一堂。”次日,师自白椎曰:“克宾维那法战不胜,不得吃饭。”卽便出院。僧问:“国师唤侍者,意作么生?”师曰:“一盲引众盲。”师在临济为侍者,洛浦来参,济问:“甚处来?”浦曰:“銮城来。”济曰:“有事相借问,得么?”浦曰:“新戒不会。”济曰:“打破大唐国,觅个不会底人也无?参堂去!”师随后,请问曰:“适来新到,是成禠他,不成禠他?”济曰:“我谁管你成禠不成禠?”师曰:“和尚秖解将死雀就地弹,不解将一转语盖覆却。”济曰:“你又作么生?”师曰:“请和尚作新到。”济遂曰:“新戒不会。”师曰:“却是老僧罪过。”济曰:“你语藏锋。”师拟议,济便打。至晩济又曰:“我今日问新到,是将死雀就地弹,就窠子里打?及至你出得语,又喝起了向青云里打。”师曰:“草贼大败!”济便打。师见同参来,才上法堂,师便喝,僧亦喝。师又喝,僧亦喝。师近前拈棒,僧又喝。师曰:“你看这瞎汉犹作主在!”僧拟议,师直打下法堂。侍者请问:“适来那僧有甚触忤和尚?”师曰:“他适来也有权,也有实,也有照,也有用。及乎我将手向伊面前横两横,到这里却去不得。似这般瞎汉,不打更待何时?”僧礼拜,问:“宝剑知师藏已久,今日当场略借看。”师曰:“不借。”曰:“为甚么不借?”师曰:“不是张华眼,徒窥射斗光。”曰:“用者如何?”师曰:“横身当宇宙,谁是出头人?”僧便作引颈势,师曰:“嗄。”僧曰:“喏。”便归众。后唐庄宗车驾幸河北,回至魏府行宫,诏师问曰:“朕收中原,获得一宝,未曾有人酬价。”师曰:“请陛下宝看!”帝以两手舒幞头脚。师曰:“君王之宝,谁敢酬价?”(玄觉征云:“且道兴化肯庄宗,不肯庄宗,若肯庄宗,兴化眼在甚么处?若不肯庄宗,过在甚么处?”)龙颜大悦。赐紫衣、师号,师皆不受。乃赐马与师乘骑,马忽惊,师坠伤足。帝复赐药救疗。师唤院主:“与我做个木拐子。”主做了将来。师接得,绕院行,问僧曰:“汝等还识老僧么?”曰:“争得不识和尚?”师曰𨁸:“脚法师,说得行不得。”又至法堂,令维那声钟集众。师曰:“还识老僧么?”众无对。师掷下拐子,端然而逝。谥广济禅师。
镇州宝寿沼禅师,(第一世)。僧问:“万境来侵时如何?”师曰:“莫管他。”僧礼拜,师曰:“不要动著,动著卽打折汝腰。”师在方丈坐,因僧问讯次,师曰:“百千诸圣,尽不出此方丈内。”曰:“秖如古人道,大千沙界海中沤,未审此方丈向甚么处著?”师曰:“千圣现在。”曰:“阿谁证明?”师便掷下拂子。僧从西过东立,师便打。僧曰:“若不久参,焉知端的?”师曰:“三十年后,此话大行。”赵州来,师在禅床背面而坐,州展坐具礼拜。师起入方丈。州收坐具而出。师问僧,“甚处来?”曰:“西山来。”师曰:“见猕猴么?”曰:“见。”师曰:“作甚么伎俩?”曰:“见某甲一个伎俩也作不得。”师便打。胡钉铰参,师问:“汝莫是胡钉铰么?”曰:“不敢。”师曰:“还钉得虚空么!”曰:“请和尚打破。”师便打,胡曰:“和尚莫错打某甲。”师曰:“向后有多口阿师与你㸃破在。”胡后到赵州举前话,州曰:“汝因甚么被他打?”胡曰:“不知过在甚么处?”州曰:“秖这一缝尚不奈何!”胡於此有省。赵州曰:“且钉这一缝。”僧问:“万里无云时如何?”师曰:“青天也须吃棒。”曰:“未审青天有甚么过?”师便打。问:“如何是祖师西来意?”师曰:“面黑眼睛白。”西院来参,问:“踏倒化城来时如何?”师曰:“不斩死汉。”院曰:“斩。”师便打,院连道:“斩!斩!”师又随声打。师却回方丈曰:“适来这僧,将赤肉抵他乾棒,有甚死急!”
镇州三圣院慧然禅师,自临济受诀,遍历丛林。至仰山,山问:“汝名甚么?”师曰:“慧寂。”山曰:“慧寂是我名。”师曰:“我名慧然。”山大笑而已。仰山因有官人相访,山问:“官居何位?”曰:“推官。”山竖起拂子曰:“还推得这个么?”官人无对。山令众下语,皆不契。时师不安,在涅槃堂内将息。山令侍者去请下语,师曰:“但道和尚今日有事。”山又令侍者问:“未审有甚么事?”师曰:“再犯不容。”到香严,严问:“甚处来?”师曰:“临济。”严曰:“将得临济喝来么?”师以坐具蓦口打。又到德山,才展坐具,山曰:“莫展炊巾,这里无残羮馊饭。”师曰:“纵有也无著处。”山便打,师接住棒,推向禅床上。山大笑,师哭苍天,便下参堂。堂中首座号踢天泰,问:“行脚高士,须得本道公验,作么生是本道公验?”师曰:“道甚么?”座再问,师打一坐具曰:“这漆桶前后触忤多少贤良!”座拟人事。师便过第二座人事,又到道吾。吾预知,以绯抹额,持神杖於门下立。师曰:“小心祇候。”吾应诺。师参堂了,再上人事。吾具威仪,方丈内坐。师才近前,吾曰:“有事相借问,得么?”师曰:“也是适来野狐精。”便出去,住后上堂:“我逢人卽出,出则不为人。”便下座。(兴化云:“我逢人则不出,出则便为人。”)僧问:“如何是祖师西来意?”师曰:“臭肉来蝇。”(兴化云:“破驴脊上足苍蝇。”)问:“僧近离甚处?”僧便喝。师亦喝。僧又喝,师又喝。僧曰:“行棒卽瞎。”便喝。师拈棒,僧乃转身作受棒势。师曰:“下坡不走,快便难逢。”便棒。僧曰:“这贼!”便出去师遂抛下棒。次有僧问:“适来争容得这僧?”师曰:“是伊见先师来。”
魏府大觉和尚,参临济。济才见,竖起拂子。师展具坐,济掷下拂子。师收坐具,参堂去。时僧众曰:“此僧莫是和尚亲故,不礼拜又不吃棒?”济闻说,令侍者:“唤适来新到上来。”师随侍者到方丈,济曰:“大众道汝来参长老,又不礼拜,又不吃棒,莫是长老亲故?”师乃珍重下去。师住后,僧问:“如何是本来身?”师曰:“头枕衡山,脚踏北岳。”问:“如何是佛法大意?”师曰:“良马不窥鞭,侧耳知人意。”问:“如何是镇国宝?”师曰:“穿耳卖不售。”问:“香草未生时如何?”师曰:“嗅著脑裂。”曰:“生后如何?”师曰:“脑裂。”问:“如何是祖师西来意?”师曰:“十字街头,望空启吿。”问:“如何是大觉?”师曰:“恶觉。”曰:“乖极。”师便打。问:“忽来忽去时如何?”师曰:“风吹柳絮毛毬走。”曰:“不来不去时如何?”师曰:“华岳三峰头指天。”问:“一饱忘百饥时如何?”师曰:“纵遇临岐食,随分纳些些。”临终时谓众曰:“我有一只箭,要付与人。”时有一僧出,曰:“请和尚箭。”师曰:“汝唤甚么作箭?”僧喝,师打数下,便归方丈。却唤其僧入来,问曰:“汝适来会么?”曰:“不会。”师又打数下,掷却拄杖。曰:“已后遇明眼人,分明举似。”便乃吿寂。
灌溪志闲禅师,魏府馆陶史氏子。幼从柏岩禅师披剃受具。后见临济,济蓦胸搊住,师曰:“领,领。”济拓开曰:“且放汝一顿。”师离临济至末山。(语见末山章。)师住后,上堂曰:“我在临济爷爷处得半杓,末山娘娘处得半杓,共成一杓。吃了,直至如今饱不饥。”僧问:“请师不借借。”师曰:“满口道不得。”师又曰:“大庾岭头佛不会,黄梅路上没众生。”师会下一僧,去参石霜。霜问:“甚处来?”曰:“灌溪来。”霜曰:“我南山,不如他北山。”僧无对。僧回举似师,师曰:“何不道灌溪修涅槃堂了也?”问:“久向灌溪,到来秖见沤麻池。”师曰:“汝秖见沤麻池,且不见灌溪。”曰:“如何是灌溪?”师曰:“劈箭急。”(后人举似玄沙,沙云:“更学三十年未会禅。”)问:“如何是古人骨?”师曰:“安置不得。”曰:“为甚么安置不得?”师曰:“金乌那教下碧天。”问:“金锁断后如何?”师曰:“正是法汝处。”问:“如何是祖师西来意?”师曰:“钵里盛饭,鐼里盛羮。”曰:“学人不会。”师曰:“饥则食,饱则休。”上堂:“十方无碧落,四畔亦无门。露裸裸,赤洒洒,无可把。”便下座。问:“如何是一色?”师曰:“不随。”曰:“一色后如何?”师曰:“有阇黎承当分也无?”问:“今日一会,祗敌何人?”师曰:“不为凡圣。”问:“一句如何?”师曰:“不落千圣机。”问:“如何是洞中水?”师曰:“不洗人。”唐乾宁二年乙卯五月二十九日,问侍者曰:“坐死者谁?”曰:“僧伽。”师曰:“立死者谁?”曰:“僧会。”师乃行七步,垂手而逝。
涿州纸衣和尚,(卽克符道者。)初问临济:“如何是夺人不夺境?”济曰:“煦日发生铺地锦,婴儿垂发白如丝。”师曰:“如何是夺境不夺人?”济曰:“王令已行天下遍,将军塞外绝烟尘。”师曰:“如何是人境俱夺?”济曰:“并汾绝信,独处一方。”师曰:“如何是人境俱不夺?”济曰:“王登宝殿,野老讴謌。”师於言下领旨。后有颂曰:“夺人不夺境,缘自带誵讹。拟欲求玄旨,思量[=liang]反责么。骊珠光灿烂,蟾桂影婆娑。觌面无差互,还应滯网罗。夺境不夺人,寻言何处真。问禅禅是妄,究理理非亲。日照寒光澹,山摇翠色新。直饶玄会得,也是眼中尘。人境两俱夺,从来正令行。不论佛与祖,那说圣凡情。拟犯吹毛剑,还如値木盲。进前求妙会,特地斩精灵。人境俱不夺,思量[=liang]意不偏。主宾言少异,问答理俱全。踏破澄潭月,穿开碧落天。不能明妙用,沦溺在无缘。”僧问:“如何是宾中宾?”师曰:“倚门傍户犹如醉,出言吐气不惭惶。”曰:“如何是宾中主?”师曰:“口念弥陀双拄杖,目瞽瞳人不出头。”曰:“如何是主中宾?”师曰:“高提祖印当机用,利物应知语带悲。”曰:“如何是主中主?”师曰:“横按镆鎁全正令,太平寰宇斩痴顽。”曰:“既是太平寰宇,为甚么却斩痴顽?”师曰:“不许夜行刚把火,直须当道与人看。”
定州善崔禅师,州将王令公於衙署张座,请师说法。师升座,拈拄杖曰:“出来也打,不出来也打。”僧出曰:“崔禅聻!”师掷下拄杖曰:“久立令公,伏惟珍重!”僧问:“如何是祖师西来意?”师曰:“定州瓷器似钟鸣。”曰:“学人不会意旨如何?”师曰:“口口分明没喎斜。”
镇州万寿和尚,僧问:“如何是迦叶上行衣?”师曰:“鹤飞千㸃雪,云锁万重山。”问:“如何是丈六金身?”师曰:“袖头打领,腋下剜襟。”曰:“学人不会。”师曰:“不会请人裁。”师访宝寿,寿坐不起。师展坐具,寿下禅床。师却坐,寿骤入方丈,闭却门。知事见师坐不起,曰:“请和尚库下吃茶。”师乃归院。翌日,宝寿来复谒,师踞禅床。寿展坐具,师亦下禅床。寿却坐,师归方丈闭却门。寿入侍者寮,取灰围却方丈门,便归去。师遂开门见曰:“我不恁么,他却恁么。”
幽州谭空和尚,镇州牧有姑为尼,行脚回,欲开堂为人,牧令师勘过。师问曰:“见说汝欲开堂为人,是否?”尼曰:“是。”师曰:“尼是五障之身,汝作么生为人?”尼曰:“龙女八岁,南方无垢世界成等正觉又作么生?”师曰:“龙女有十八变,你试一变看。”尼曰:“设使变得,也秖是个野狐精。”师便打。牧闻举乃曰:“和尚棒折那!”僧问:“德山棒,临济喝,未审那个最亲?”师曰:“已前在众里,老僧也曾商量来。”僧便喝。师曰:“却是汝会。”僧曰:“错。”师便打。上堂,众集。有僧出曰:“拟问不问时如何?”师曰:“嗄。”僧便喝。师曰:“㘞。”僧又喝。师拈拄杖,僧曰:“瞎!”师抛下拄杖,曰:“今日失利。”僧曰:“草贼大败。”便归众。师以手向空㸃一㸃,曰:“大众!还有人辩得么?若有辩得者,出来对众道看。”师良久,曰:“顶门上眼,也鉴不破。”便下座。宝寿和尚问:“除却中上二根人来时,师兄作么生?”师曰:“汝适来举早错也。”寿曰:“师兄也不得无过?”师曰:“汝却与我作师兄。”寿侧掌曰:“这老贼!”
襄州历村和尚,僧问:“如何是观其音声而得解脱?”师将火筯敲柴曰:“汝还闻么?”曰:“闻。”师曰:“谁不解脱?”师煎茶次,僧问:“如何是祖师西来意?”师举起茶匙。僧曰:“莫秖这便当否?”师掷向火中。
沧州米仓和尚,州牧请师与宝寿入㕔供养。令人传语,请二长老谭论佛法。寿曰:“请师兄答话。”师便喝。寿曰:“某甲话也未问,喝作么?”师曰:“犹嫌少在。”寿却与一喝。
新罗国智异山和尚,一日示众曰:“冬不寒,腊后看。”便下座。
常州善权山彻禅师,僧问:“祖意、教意,是同是别?”师曰:“冬寒夏热。”曰:“此意如何?”师曰:“炎天宜散袒,冬后更深藏。”
金沙和尚,僧问:“如何是祖师西来意?”师曰:“听。”曰:“恁么则大众侧聆。”师曰:“十万八千。”
齐耸禅师,僧问:“如何是佛?”师曰:“老僧并不知。”曰:“和尚是大善知识,为甚么不知?”师曰:“老僧不曾接下机。”问:“如何是道?”师曰:“往来无障碍。”复曰:“忽遇大海,作么生过?”僧拟议,师便打。
云山和尚,有僧从西京来,师问:“还将得西京主人书来否?”曰:“不敢妄通消息。”师曰:“作家师僧,天然有在。”曰:“残羮馊饭谁吃?”师曰:“独有阇黎不甘吃。”其僧乃作吐势,师唤侍者曰:“扶出这病僧著。”僧便出去。师见僧来,便作起势,僧便出去。师曰:“得恁么灵利。”僧便喝曰:“作这个眼目,承嗣临济,也太屈哉!”师曰:“且望阇黎善传。”僧回首,师喝曰:“作这个眼目,错判诸方若言。”随后便打。
虎溪庵主,僧问:“庵主在这里多少年也?”师曰:“秖见冬凋夏长,年代总不记得。”曰:“大好不记得。”师曰:“汝道我在这里得多少年也?”曰:“冬凋夏长,聻!”师曰:“闹市里虎。”僧到相看,师不顾。僧曰:“知道庵主有此机锋!”师鸣指一下,僧曰:“是何宗旨?”师便打。僧曰:“知道今日落人便宜。”师曰:“犹要棒吃在。”有僧才入门,师便喝。僧默然,师便打,僧却喝。师曰:“好个草贼。”有僧到,近前曰:“不审庵主?”师曰:“阿谁?”僧便喝。师曰:“得恁么无宾主?”曰:“犹要第二喝在。”师便喝。有僧问:“和尚何处人事?”师曰:“陇西人。”曰:“承闻陇西出鹦鹉,是否?”师曰:“是”。曰:“和尚莫不是否?”师便作鹦鹉声。僧曰:“好个鹦鹉!”师便打。
覆盆庵主问僧:“甚处来?”僧曰:“覆盆山下来。”师曰:“还见庵主么?”僧便喝,师便打。僧曰:“作甚么!”师住棒。僧拟议,师又打。一日,有僧从山下哭上,师闭却门。僧於门上画一圆相,门外立地。师从庵后出,却从山下哭上。僧喝曰:“犹作这个去就在。”师便换手搥胸曰:“可惜先师一场埋没。”僧曰:“苦!苦!”师曰:“庵主被谩。”
桐峰庵主,僧问:“和尚这里忽遇大虫,作么生?”师便作大虫吼。僧作怖势,师大笑。僧曰:“这老贼。”师曰:“争奈老僧何!”有僧到庵前便去,师召阇黎,僧回首便喝。师良久,僧曰:“死却这老汉。”师便打。僧无语,师呵呵大笑。有僧入庵便把住师,师叫:“杀人!杀人!”僧拓开曰:“叫唤作甚么?”师曰:“谁?”僧便喝,师便打。僧出外回首曰:“且待!且待!”师大笑。有老人入山参,师曰:“住在甚处?”老人不语。师曰:“善能对机。”老人地上拈一枝草示师,师便喝。老人礼拜,师便归庵。老人曰:“与么疑杀一切人在!”
杉洋庵主,有僧到参,师问:“阿谁?”曰:“杉洋庵主。”师曰:“是我。”僧便喝,师作嘘声。僧曰:“犹要棒吃在。”师便打。僧问:“庵主得甚么道理,便住此山?”师曰:“也欲通个来由,又恐遭人㸃检。”僧曰:“又争免得。”师便喝,僧曰:“恰是。”师便打,僧大笑而出。师曰:“今日大败。”
定上座,初参临济,问:“如何是佛法大意?”济下禅床擒住,师拟议。济与一掌,师伫思。傍僧曰:“定上座何不礼拜?”师方作礼,忽然大悟。后南游,路逢岩头、雪峰、钦山三人。岩头问:“上座甚处来?”师曰:“临济来。”岩曰:“和尚万福。”师曰:“和尚已顺世也。”岩曰:“某甲三人特去礼拜,薄福不遇,不知和尚在日有何言句,请上座举一两则。”师遂举临济上堂曰:“赤肉团上,有一无位真人,常在汝等诸人面门出入,未证据者看看。”时有僧问:“如何是无位真人?”济下禅床搊住曰:“道!道!”僧拟议,济拓开曰:“无位真人是甚么乾屎橛?”岩头不觉吐舌。雪峰曰:“临济大似白拈贼。”钦山曰:“何不道赤肉团上非无位真人?”师便擒住曰:“无位真人与非无位真人,相去多少?速道!速道!”钦山被擒,直得面黄面青,语之不得。岩头、雪峰曰:“这新戒不识好恶,触忤上座,且望慈悲。”师曰:“若不是这两个老汉,𡎺杀这尿床鬼子。”师在镇府斋,回到桥上坐次,逢三人座主,一人问:“如何是禅河深处,须穷到底?”师擒住,拟抛向桥下。二座主近前谏曰:“莫怪触忤上座,且望慈悲。”师曰:“若不是这两个座主,直教他穷到底。”
奯上座,离临济参德山,山才见,下禅床作抽坐具势。师曰:“这个且置,或遇心境一如底人来,向伊道个甚么,免被诸方检责。”山曰:“犹较昔日三步在,别作个主人公来。”师便喝,山默然。师曰:“塞却这老汉咽喉也。”拂袖便出。(沩山闻举云:“奯上座虽得便宜,争奈掩耳偷铃。”)又参百丈,茶罢,丈曰:“有事相借问得么?”师曰:“幸自非言,何须瓯茶?”丈曰:“与么则许借问。”丈曰:“收得安南,又忧塞北。”师擘开胸曰:“与么不与么?”丈曰:“要且难构,要且难构。”师曰:“知卽得,知卽得。”(仰山云:“若有人知得此二人落处,不妨奇特。若辨不得,大似日中迷路。”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