御选语录 卷第三十五
历代禅师语录后集
临济义玄禅师
师问黄檗佛法大意,三度问,三度被打,师辞黄檗,檗曰:“不须他去,祇往高安滩头参大愚,必为汝说。”
师到大愚,愚曰:“甚处来?”
师曰:“黄檗来。”
愚曰:“黄檗有何言句?”
师曰:“某甲三度问佛法的的大意,三度被打,不知某甲有过无过?”
愚曰:“黄檗与么老婆心切,为汝得彻困,更来这里问有过无过?”
师於言下大悟,乃曰:“元来黄檗佛法无多子。”
愚搊住曰:“这尿床鬼子!适来道有过无过,如今却道黄檗佛法无多子,你见个甚么道理?速道!速道!”
师於大愚肋下筑三拳,愚拓开曰:“汝师黄檗,非干我事。”师辞大愚,却回黄檗。
黄檗一日普请次,师随后行,檗回头见师空手,乃问:“镢在何处?”
师云:“有一人将去了也。”
檗曰:“近前来!共汝商量个事。”师便近前。
檗竖起镢曰:“祇这个,天下人拈掇不起。”
师就手掣得,竖起曰:“为甚么却在某甲手里?”
檗曰:“今日自有人普请。”便回寺。
师一日在僧堂前坐,见黄檗来,便闭却目;黄檗乃作怖势,便归方丈。师随至方丈礼谢,首座在黄檗处侍立,黄檗云:“此僧虽是后生,却知有此事。”
首座云:“老和尚脚跟不㸃地,却证据个后生。”黄檗自於口上打一掴。
首座云:“知卽得。”
师在僧堂里睡,檗入堂见,以柱杖打板头一下;师举首,见是檗,却又睡;檗又打板头一下,却往上间,见首座坐禅,乃曰:“下间后生却坐禅,汝在这里妄想作么?”
座曰:“这老汉作甚么?”檗又打板头一下,便出去。
黄檗因入厨下,问饭头:“作甚么?”
头曰:“拣众僧饭米。”
檗曰:“一顿吃多少?”
头曰:“二石五。”
檗曰:“莫太多么?”
头曰:“犹恐少在。”檗便打。
头举似师,师曰:“吾与汝勘这老汉。”
才到侍立,檗举前话,师曰:“饭头不会,请和尚代转一语。”
檗曰:“汝但举。”
师曰:“莫太多么?”
檗曰:“来日更吃一顿。”
师曰:“说甚么来日,卽今便吃。”随后打一掌。
檗曰:“这风颠汉又来这里捋虎须。”师喝一喝,便出去。
师半夏上黄檗山,见檗看经,师曰:“我将谓是个人,元来是唵黑豆老和尚。”
住数日,乃辞,檗曰:“汝破夏来,何不终夏去?”
师曰:“某甲暂来礼拜和尚。”檗便打趁令去。师行数里,疑此事,却回终夏。
后又辞檗,檗曰:“甚处去?”
师曰:“不是河南,便归河北。”
檗便打,师约住,与一掌。檗大笑,乃唤侍者:“将百丈先师禅板、几案来。”
师曰:“侍者!将火来。”
檗曰:“不然,子但将去,已后坐断天下人舌头去在。”
到三峰平和尚处,平问:“甚处来?”
师曰:“黄檗来。”
平曰:“黄檗有何言句?”
师曰:“金牛昨夜遭涂炭,直至如今不见踪。”
平曰:“金风吹玉管,那个是知音?”
师曰:“直透万重关,不住青霄内。”
平曰:“子这一问太高生。”
师曰:“龙生金凤子,冲破碧琉璃。”
平曰:“且坐吃茶。”又问:“近离甚处?”
师曰:“龙光。”
平曰:“龙光近日如何?”师便出去。
到凤林,林曰:“有事相借问,得么?”
师曰:“何得剜肉作疮?”
林曰:“海月澄无影,游鱼独自迷。”
师曰:“海月既无影,游鱼何得迷?”
林曰:“观风知浪起,玩水野帆飘。”
师曰:“孤蟾独耀江山静,长啸一声天地秋。”
林曰:“任张三寸挥天地,一句临机试道看。”
师曰:“路逢剑客须呈剑,不是诗人莫献诗。”林便休。
师乃有颂曰:
大道绝同,任向西东。石火莫及,
电光罔通。
到大慈,慈在方丈内坐,师问:“端居丈室时如何?”
慈云:“寒松一色千年别,野老拈花万国春。”
师云:“今古永超圆智体,三山锁断万重关。”慈便喝,师亦喝。
慈云:“作么?”师拂袖便出。
到明化,化问:“来来去去作甚么?”
师云:“只图踏破草鞋。”
化云:“毕竟作么生?”
师云:“老汉话头也不识。”
到金牛,牛见师来,横按柱杖,当门踞坐。师以手敲柱杖三下,却归堂中第一位坐。牛下来见,乃问:“夫宾主相看,各具威仪,上座从何而来,太无礼生!”
师云:“老和尚道甚么?”牛拟开口,师便打一坐具;牛作倒势,师又打一坐具。
牛曰:“今日不著便。”遂归方丈。
师住镇州临济,学侣云集,一日,谓普化、克符二上座曰:“我欲於此建立黄檗宗旨,汝等成裭我。”二人珍重下去。
三日后,普化却上来问:“和尚三日前说甚么?”师便打。
三日后,克符上来问:“和尚三日前打普化作么?”师亦打。
师曰:“有时一喝如金刚王宝剑,有时一喝如踞地狮子,有时一喝如探竿影草,有时一喝不作一喝用。汝作么生会僧拟议,师便喝。
上堂次,两堂首座相见,同时下喝僧问师:“还有宾主也无?”
师曰:“宾主历然。”
师召众曰:“要会临济宾主句,问取堂中二首座。”
示众:“我有时先照后用,有时先用后照,有时照用同时,有时照用不同时。先照后用有人在;先用后照有法在;照用同时,驱耕夫之牛,夺饥人之食,敲骨取髓,痛下针锥;照用不同时,有问有答,立宾立主,合水和泥,应机接物。若是过量人,向未举已前撩起便行,犹较些子。”
上堂:“赤肉团上有一无位真人,常从汝等面门出入,未证据者看看。”
时有僧出问:“如何是无位真人?”
师下禅床把住云:“道!道!”
其僧拟议,师托开云:“无位真人是甚么乾矢橛!”便归方丈。
僧问:“如何是佛法大意?”师竖起拂子,僧便喝,师便打。
又僧问:“如何是佛法大意?”
师亦竖起拂子,僧便喝,师亦喝;僧拟议,师便打,乃曰:“大众!夫为法者,不避丧身失命。我於黄檗先师处,三度问佛法的的大意,三度被打,如蒿枝拂相似。如今更思一顿,谁为下手?”
时有僧出曰:“某甲下手。”师度与柱杖,僧拟接,师便打。
有一老宿参,便问:“礼拜即是?不礼拜即是?”师便喝,宿便拜。
师曰:“好个草贼!”
宿曰:“贼!贼!”便出去。
师曰:“莫道无事好。”
时首座侍立,师曰:“还有过也无?”
座曰:“有。”
师曰:“宾家有过?主家有过?”
曰:“二俱有过。”
师曰:“过在甚么处?”座便出去。
师曰:“莫道无事好。”
大觉到参,师举起拂子,觉敷坐具;师掷下拂子,觉收坐具参堂去。僧众曰:“此僧莫是和尚亲?不礼拜又不吃棒。”
师闻,令唤觉,觉至,师曰:“大众道汝不礼拜,又不吃棒,莫是长老亲故?”觉乃珍重下去。
师问院主:“甚么处去来?”
曰:“州中粜黄米来。”
师曰:“粜得尽么?”
曰:“粜得尽。”
师以柱杖划一划,曰:“还粜得这个么?”主便喝,师便打。
典座至,师举前话,座曰:“院主不会和尚意。”
师曰:“你又作么生?”座礼拜,师亦打。
同普化赴施主斋次,师问:“毛吞巨海,芥纳须弥,为复是神通妙用?为复是法尔如然?”化趯倒饭床。
师曰:“太粗生!”
曰:“这里是甚么所在,说粗说细!”
次日又同赴斋,师复问:“今日供养何似昨日?”化又趯倒饭床。
师曰:“得即得,太粗生!”
化喝曰:“瞎汉!佛法说甚么粗细!”师乃吐舌。
师与河阳、木塔长老同在僧堂地炉内坐,因说:“普化每日在街市掣风掣颠,知他是凡是圣?”言犹未了,普化入来,师便问:“汝是凡是圣?”
普化云:“汝且道我是凡是圣?”师便喝。
普化以手指云:“河阳新妇子,木塔老婆禅,临济小厮儿,却具一只眼。”
师云:“者贼!”
普化云:“贼!贼!”便出去。
一日,普化在僧堂前吃生菜,师见云:“大似一头驴!”普化便作驴鸣。
师谓直岁云:“细抹草料著。”
普化云:“少室人不识,金陵又再来,临济一只眼,到处为人开。”
师问杏山:“如何是露地白牛?”
山曰:“吽!吽!”
师曰:“哑那!”
山曰:“长老作么?”
师曰:“者畜生!”
麻谷问:“大悲千手眼,那个是正眼?”
师搊住曰:“大悲千手眼,作么生是正眼?速道!速道!”谷拽师下禅床却坐。
师问讯曰:“不审。”谷拟议,师便喝,拽谷下禅床却坐,谷便出。
石霜庆诸禅师
师抵沩山为米头,一日,筛米次,沩曰:“施主米,莫抛撒。”
师曰:“不抛撒。”
沩於地上拾得一粒,曰:“汝道不抛撒,这个是甚么?”师不对。
沩又曰:“莫轻这一粒,百千粒尽从这一粒生。”
师曰:“百千粒从这一粒生,未审这一粒从甚么处生?”沩呵呵大笑,归方丈。
沩至晩上堂曰:“大众!米里有虫,诸人好看。”
因僧自洞山来,师问:“和尚有何言句示徒?”
曰:“解夏上堂云:‘秋初夏末,兄弟或东去西去,直须向万里无寸草处去。’复良久,曰:‘祇如万里无寸草处,作么生去?’”
师曰:“有人下语否?”
曰:“无。”
师曰:“何不道出门便是草?”
师在方丈内,僧在窓外问:“咫尺之间,为甚么不睹师颜?”
师曰:“遍界不曾藏。”
僧举问雪峰:“遍界不曾藏,意旨如何?”
峰曰:“甚么处不是石霜?”
师闻,曰:“这老汉著甚死急!”
峰闻,曰:“老僧罪过。”
僧问:“三千里外远闻石霜有个不顾。”
师曰:“是。”
曰:“祇如万象历然,是顾不顾?”
师曰:“我道不惊众。”
曰:“不惊众是与万象合,如何是不顾?”
师曰:“遍界不曾藏。”
云盖问:“万户俱闭即不问,万户俱开时如何?”
师曰:“堂中事作么生?”
曰:“无人接得渠。”
师曰:“道也太煞道,也只道得八九成。”
曰:“未审和尚作么生道?”
师曰:“无人识得渠。”
问僧:“近离甚处?”
曰:“审道。”
师於面前画一画,曰:“汝刺脚与么来,还审得这个么?”
曰:“审不得。”
师曰:“汝衲衣与么厚,为甚却审这个不得?”
曰:“某甲衲衣虽厚,争奈审这个不得!”
师曰:“与么则七佛出世也救你不得。”
曰:“说甚七佛,千佛出世也救某甲不得!”
师曰:“太懵懂生。”
曰:“争奈呢?”
师曰:“参堂去。”
僧曰:“喏!喏!”
示:“众初机未觏大事,先须识取头,其尾自至。”
疎山仁参问:“如何是头?”
师曰:“直须知有。”
曰:“如何是尾?”
师曰:“尽却今时。”
曰:“有头无尾时如何?”
师曰:“吐得黄金,堪作甚么?”
曰:“有尾无头时如何?”
师曰:“犹有依倚在。”
曰:“直得头尾相称时如何?”
师曰:“渠不作个解会,亦未许渠在。”
渐源仲兴禅师
一日,宝盖和尚来访,师便捲起帘子,在方丈内坐,盖一见,乃下却帘便归客位。师令侍者传语:“长老远来不易,犹隔津在。”盖擒住持者与一掌。
者曰:“不用打某甲,有堂头和尚在。”
盖曰:“为有堂头老汉,所以打你。”
者回,举似师,师曰:“犹隔津在。”
夹山善会禅师
师会下有一僧到石霜,入门便道:“不审。”
霜曰:“不必,阇黎!”
僧云:“与么则珍重。”
又到岩头,亦云:“不审。”头乃嘘两声。
僧云:“与么则珍重。”
才回步,头云:“虽是后生,亦能管带。”
其僧归,举似师,师明日升堂,乃唤:“昨日从石霜、岩头来底阿师出来,如法举前话。”
僧举了,师云:“大众还会么?若无人道,老僧不惜两茎眉毛道去也。”乃云:“石霜虽有杀人刀,且无活人剑;岩头亦有杀人刀,亦有活人剑。”
上堂:“我二十年住此山,夫曾举著宗门中事。”
有僧问:“承和尚有言:‘二十年住此山,未曾举著宗门中事。’是否?”
师曰:“是。”僧便掀倒禅床,师休去。
至明日普请,掘一坑,令侍者请昨日僧至,曰:“老僧二十年说无义语,今日请上座打杀老僧,埋向坑里,便请便请。若不打杀老僧,上座自著打杀,埋在坑中始得。”其僧归堂,束装潜去。
虎头上座参,师问:“甚处来?”
曰:“湖南来。”
师曰:“曾到石霜么?”
曰:“要路经过,争得不到?”
师曰:“闻石霜有毬子话,是否?”
曰:“和尚也须急著眼始得。”
师曰:“作么生是毬子?”
曰:“跳不出。”
师曰:“作么生是毬杖?”
曰:“没手足。”
师曰:“且去!老僧未与阇黎相见。”
明日升座,师曰:“昨日新到在么?”头出应诺。
师曰:“目前无法,意在目前,不是目前法,非耳目之所到。”
头曰:“今日虽问,要且不是。”
师曰:“片月难明,非关天地。”
头曰:“莫㞘沸。”便作掀禅床势。
师曰:“且缓缓!亏著上座甚么处?”
头竖起拳曰:“目前还著得这个么?”
师曰:“作家!作家!”头又作掀禅床势。
师曰:“大众!看这一员战将,若是门庭布列,山僧不如他;若据入理之谈,也较山僧一级地。”
德山宣鉴禅师
师担《青龙疏钞》出蜀,至澧阳路上,见一婆子卖饼,因息肩,买饼㸃心。婆指担曰:“这个是甚么文字?”
师曰:“《青龙疏钞》。”
婆曰:“讲何经?”
师曰:“《金刚经》。”
婆曰:“我有一问,你若答得,施与㸃心;若答不得,且别处去。《金刚经》道:‘过去心不可得,现在心不可得,未来心不可得。’未审上座㸃那个心?”师无语。
师至龙潭,上法堂曰:“久向龙潭,及乎到来,潭又不见,龙又不现。”
潭引身曰:“子亲到龙潭。”师无语,遂栖止焉。
一夕,侍立次,潭曰:“更深,何不下去?”
师珍重便出,却回,曰:“外面黑。”潭㸃纸烛度与师,师拟接,潭复吹灭,师於此大悟,便礼拜。
潭曰:“子见个甚么?”
师曰:“从今向去,更不疑天下老和尚舌头也。”
潭谓众曰:“可中有个汉,牙如剑树,口似血盆,一棒打不回头,他时向孤峰顶上立吾道去在。”
师将《疏钞》堆法堂前,举火炬曰:“穷诸玄辩,若一毫置於太虚;竭世枢机,似一滴投於巨壑。”遂焚。
师抵沩山,挟复子上法堂,从西过东,从东过西,曰:“有么?有么?”
山坐次,殊不顾盻,师曰:“无,无。”便出。至门首,乃曰:“虽然如此,也不得草草。”遂具威仪,再入相见才跨门,提起坐具,曰:“和尚!”山拟取拂子,师便喝,拂袖而出。
沩山至晩问首座:“今日新到在否?”
座曰:“当时背却法堂,著草鞋出去也。”
山曰:“此子已后向孤峰顶上盘结草庵,呵佛骂祖去在。”
小参,示众曰:“今夜不答话,问话者三十棒。”时有僧出礼拜,师便打。
僧曰:“某甲话也未问,和尚因甚么打某甲?”
师曰:“汝是甚么处人?”
曰:“新罗人。”
师曰:“未跨船舷,好与三十棒。”
示众:“道得也三十棒,道不得也三十棒。”
临济闻得,谓洛浦曰:“汝去问他,道得为甚么也三十棒,待伊打,汝接住棒送一送,看伊作么生?”
浦如教而问,师便打,浦接住送一送,师便归方丈。
浦回,举似临济,济曰:“我从来疑著这汉。虽然如是,你还识德山么?”浦拟议,济便打。
龙牙问:“学人仗镆鎁剑拟取师头时如何?”
师引颈近前曰:“㘞!”
牙曰:“头落也。”师呵呵大笑。
牙后到洞山,举前话,山曰:“德山道甚么?”
牙曰:“德山无语。”
洞曰:“莫道无语,且将德山落底头呈似老僧看。”牙方省,便忏谢。
有僧举似师,师曰:“洞山老人不识好恶,这汉死来多少时?救得有甚么用处?”
有僧相看,乃近前作相扑势,师曰:“与么无礼,合吃山僧手里棒!”僧拂袖便行。
师曰:“饶汝如是,也祇得一半。”僧转身便喝。
师曰:“须是我打你始得。”
曰:“诸方有明眼人在。”
师曰:“天然有眼。”
僧擘开眼曰:“猫。”便出。
师曰:“黄河三千年一度清。”
僧参,师问维那:“今日几人新到?”
曰:“八人。”
师曰:“唤来一时生按著。”
上堂:“及尽知也,直得三世诸佛口挂壁上,犹有一人呵呵大笑,若识此人,参学事毕。”
示众:“有言时,骑虎头,收虎尾,第一句下明宗旨;无言时,觌露机锋,如同电拂。”
师因疾,僧问:“还有不病者也无?”
师曰:“有。”
曰:“如何是不病者?”
师曰:“阿㖿!阿㖿!”师复告众曰:“扪空追响,劳汝心神,梦觉觉非,竟有何事?”
洞山良价悟本禅师
师初行脚时,路逢一婆担水,师索水饮,婆曰:“水不妨饮,婆有一问,须先问过。且道水具几尘?”
师曰:“不具诸尘。”
婆云:“去!休污我水担。”
他日,因供养云岩真次,僧问:“先师道‘祇这是’,莫便是否?”
师曰:“是。”
曰:“意旨如何?”
师曰:“当时几错会先师意。”
曰:“未审先师还知有也无?”
师曰:“若不知有,争解恁么道?若知有,争肯恁么道?”
云岩讳日营斋,僧问:“和尚於云岩处得何指示?”
师曰:“虽在彼中,不蒙指示。”
曰:“既不蒙指示,又用设斋作甚么?”
师曰:“争敢违背他?”
曰:“和尚初见南泉,为甚么却与云岩设斋?”
师曰:“我不重先师道德、佛法,祇重他不为我说破。”
曰:“和尚为先师设斋,还肯先师也无?”
师曰:“半肯半不肯。”
曰:“为甚么不全肯?”
师曰:“若全肯,即孤负先师也。”
师与泰首座冬节吃果子次,乃问:“有一物,上拄天,下拄地,黑似漆,常在动用中,动用中收不得,且道过在甚么处?”
泰曰:“过在动用中。”师唤侍者掇退果桌。
问雪峰:“从甚处来?”
曰:“天台来。”
师曰:“见智者否?”
曰:“义存吃铁棒有分。”
雪峰上问讯,师曰:“入门来须有语,不得道早个入了也。”
峰曰:“某甲无口。”
师曰:“无口且从,还我眼来。”峰无语。
雪峰搬柴次,乃於师面前抛下一束,师曰:“重多少?”
峰曰:“尽大地人提不起。”
师曰:“争得到这里?”峰无语。
洗钵次,见两乌争虾蟆,有僧便问:“这个因甚么到恁么地?”
师曰:“祇为阇黎。”
问:“三身之中,阿那身不堕众数?”
师曰:“吾尝於此切。”
陈尚书问师:“五十二位菩萨中,为甚么不见妙觉?”
师曰:“尚书亲见妙觉。”
官人问:“有人修行否?”
师曰:“待公作男子即修行。”
师有时曰:“体得佛向上事,方有些子语话分。”
僧问:“如何是语话?”
师曰:“语话时阇黎不闻。”
曰:“和尚还闻否?”
师曰:“不语话时即闻。”
僧问:“如何是佛向上人?”
师曰:“非佛。”
师不安,令沙弥传语云居,乃属曰:“他或问:‘和尚安乐否?’但道:‘云岩路相次绝也。’汝下此语须远立,恐他打汝。”沙弥领旨去,传语声未绝,早被云居打一棒。
将圆寂,谓众曰:“吾有闲名在世,谁人为吾除得?”众皆无对。
时沙弥出曰:“请和尚法号。”
师曰:“吾闲名已谢。”
睦州刺史陈操尚书
公问僧:“有个事与上座商量,得么?”
曰:“合取狗口!”
公自掴口曰:“某甲罪过!”
曰:“知过必改。”
公曰:“恁么则乞上座口吃饭,得么?”
斋次,拈起胡饼问僧:“江西、湖南还有这个么?”
曰:“尚书适来吃个甚么?”
公曰:“敲钟谢响。”
又与僚属登楼次,见数僧行来,有一官人曰:“来者总是行脚僧。”
公曰:“不是。”
曰:“焉知不是?”
公曰:“待来勘过。”
须臾,僧至楼前,公蓦唤:“上座!”僧皆举首。
公谓诸官曰:“不信道。”
无著文喜禅师
师往五台山华严寺,至金刚窟礼谒,遇一老翁牵牛而行,邀师入寺,翁呼均提,有童子应声出迎,翁纵牛,引师升堂,堂宇皆耀金色,翁踞床,指绣墩命坐,翁曰:“近自何来?”
师曰:“南方。”
翁曰:“南方佛法如何住持?”
师曰:“末法比丘少奉戒律。”
翁曰:“多少众?”
师曰:“或三百,或五百。”
师却问:“此间佛法如何住持?”
翁曰:“龙蛇混杂,凡圣同居。”
师曰:“多少众?”
翁曰:“前三三,后三三。”
翁呼童子致茶,并进酥酪,师食之,觉心意开爽。翁拈起玻璃盏问曰:“南方还有这个否?”
师曰:“无。”
翁曰寻常将甚么吃茶?”师无对,辞退翁,令童子相送。
师问童子:“前三三,后三三,是多少?”
童召:“大德!”师应诺。
童曰:“是多少?”
师复问曰:“此为何处?”
童曰:“此金刚窟般若寺也。”师悽然悟彼翁者即文殊也,不可再见,即稽首童子,愿乞一言为别。童说偈曰:
面上无嗔供养具,口里无嗔吐妙香,
心里无嗔是珍宝,无垢无染是真常。
言讫,均提与寺俱隐,但见五色云中,文殊乘金毛师子往来,忽有白云自东方来,覆之不见。
师因驻锡五台,后参仰山,顿了心契,令充典座,文殊尝现於粥镬上,师以搅粥篦便打曰:“文殊自文殊,文喜自文喜。”
殊乃说偈曰:
苦瓠连根苦,甜瓜彻蔕甜。
修行三大劫,却被老僧嫌。
一日,有异僧来求斋食,师减已分馈之。仰山预知,问曰:“适来果位人至,汝结食否?”
师曰:“辍已回施。”
仰曰:“汝大利益。”
霍山景通禅师
有行者问:“如何是佛法大意?”师乃礼拜。
行者曰:“和尚为甚么礼俗人?”
师曰:“汝不见道:尊重弟子。”
兴化存奬禅师
师到大觉为院主。一日,觉唤:“院主!我闻你道:‘向南方行脚一遭,柱杖头不曾拨著一个会佛法底。’你凭个甚么道理与么道?”师便喝,觉便打;师又喝,觉又打。
师来日从法堂过,觉召:“院主!我直下疑你昨日这两喝。”师又喝,觉又打;师再喝,觉亦打。
师曰:“某甲於三圣师兄处学得个宾主句,总被师兄折倒了也,愿与某甲个安乐法门。”
觉曰:“这瞎汉!来这里纳败缺。脱下衲衣,痛打一顿。”师於言下荐得临济先师在黄檗处吃棒底道理。
师后开堂日拈香曰:“此一炷香,本为三圣师兄,三圣於我太孤;本为大觉师兄,太觉於我太赊;不如供养临济先师。”
师谓克宾维那曰:“汝不久为唱导之师。”
宾曰:“不入这保社。”
师曰:“会了不入?不会了不入?”
曰:“总不与么。”
师便打曰:“克宾维那法战不胜,罚钱五贯,设饡饭一堂。”
次日,师自白椎曰:“克宾维那法战不胜,不得吃饭,即便出院。”
示众曰:“若是作家战将,便请单刀直入,更莫如何若何。”
有旻德禅师出礼拜,起便喝,师亦喝;德又喝,师又喝;德礼拜归众,师曰:“适来若是别人,三十棒一棒也较不得。何故?为他旻德会一喝不作一喝用。”
师见同参来,才上法堂,师便喝,僧亦喝;师又喝,僧亦喝;师近前拈棒,僧又喝。师曰:“你看!这瞎汉犹作主在。”僧拟议,师直打下法堂。
侍者请问:“适来那僧有甚触忤和尚?”
师曰:“他适来也有权,也有实,也有照,也有用,及乎我将手向伊面前横两横,到这里却去不得。似这般瞎汉,不打更待何时?”僧礼拜。
后唐庄宗车驾幸河北,回至魏府行宫,诏师问曰:“朕收中原,获得一宝,未曾有人酬价。”
师曰:“请陛下宝看。”帝以两手舒幞头脚。
师曰:“君王之宝,谁敢酬价?”宗大悦。
镇州宝寿沼禅师
师在方丈坐,因僧问讯次,师曰:“百千诸圣尽不出此方丈内。”
曰:“祇如古人道‘大千沙界海中沤’,未审此方丈向甚么处著?”
师曰:“千圣现在。”
曰:“阿谁证明?”师便掷下拂子,僧从西过东立,师便打。
僧曰:“若不久参,焉知端的?”
师曰:“三十年后此话大行。”
师问僧:“甚处来?”
曰:“西山来。”
师曰:“见猕猴么?”
曰:“见。”
师曰:“作甚么伎俩?”
曰:“见某甲,一个伎俩也作不得。”师便打。
三圣院慧然禅师
师至仰山,山问:“汝名甚么?”
师曰:“慧寂。”
山曰:“慧寂是我名。”
师曰:“我名慧然。”山大笑。
到德山才展坐具,山曰:“莫展炊巾,这里无残羹馊饭。”
师曰:“纵有,也无著处。”山便打,师接住棒,推向禅床上;山大笑,师哭苍天,便下参堂。
堂中首座号踢天泰,问:“行脚高士须得本道公验,作么生是本道公验?”
师曰:“道甚么?”
座再问,师打一坐具曰:“这漆桶,前后触忤多少贤良!”座拟人事,师便过第二座人事。
问僧:“近离甚处?”僧便喝,师亦喝;僧又喝,师又喝。
僧曰:“行棒即瞎。”便喝,师拈棒,僧乃转身作受棒势。
师曰:“下坡不走,快便难逢。”便棒。
僧曰:“这贼!”便出去,师遂抛下棒。
次有僧问:“适来争容得这僧?”
师曰:“是伊见先师来。”
镇州万寿和尚
师访宝寿,宝寿坐不起,师展坐具,宝寿下禅床;师却坐,宝寿骤入方丈闭却门。知事见师坐不起,曰:“请和尚库下吃茶。”师乃归院。
翌日,宝寿来复谒,师踞禅床;宝寿展坐具,师亦下禅床;宝寿却坐,师归方丈闭却门。宝寿入侍者寮取灰,围却方丈门便归去。师遂开门,见曰:“我不恁么,他却恁么。”
幽州谈空和尚
镇州牧有姑为尼,行脚回,欲开堂为人,牧令师勘过,师问曰:“见说汝欲开堂为人,是否?”
尼曰:“是。”
师曰:“尼是五障之身,汝作么生为人?”
尼曰:“龙女八岁南方无垢世界成等正觉,又作么生?”
师曰:“龙女有十八变,你试一变看。”
尼曰:“设使变得,也祇是个野狐精。”师便打。
牧闻举,乃曰:“和尚棒折那。”
虎溪庵主
僧问:“庵主在这里多少年也?”
师曰:“祇见冬凋夏长,年代总不记得。”
曰:“大好不记得。”
师曰:“汝道我在这里得多少年也?”
曰:“冬凋夏长呢。”
师曰:“闹市里虎。”
桐峰庵主
有老人入山参,师曰:“住在甚处?”老人不语。
师曰:“善能对机。”老人地上拈一枝草示师,师便喝;老人礼拜,师便归庵。
老人曰:“与么疑杀一切人在。”
杉洋庵主
有僧到参,师问:“阿谁?”
曰:“杉洋庵主。”
师曰:“是我。”僧便喝,师作嘘声。
僧曰:“犹要棒吃在。”师便打。
问僧:“甚么处来?”
曰:“江西来。”
师竖起痒和子曰:“江西还有这个么?”僧拓膝闭目。
师曰:“东家厮儿却向西家使唤。”
僧曰:“有口不烦宾主说。”
师曰:“适来患聋,而今患痖。”
僧曰:“买铁得金,一场富贵。”
师曰:“客作无功,未免逃避。”僧便行。
师曰:“自累犹可,莫累老僧。”
豁上座
师參德山,山才见,下禅床作抽坐具势,师曰:“这个且置,或遇心境一如的人来,向伊道个甚么,免被诸方检责?”
山曰:“犹较昔日三步在,别作个主人公来。”师便喝,山默然。
师曰:“塞却这老汉咽喉也!”拂袖便出。
九峰道䖍禅师
师为石霜侍者,洎霜归寂,众请首座继住持,师白众曰:“须明得先师意始可。”
座曰:“先师有甚么意?”
师曰:“先师道:‘休去、歇去、冷湫湫地去、一念万年去、寒灰枯木去、古庙香垆去、一条白练去。’其余则不问,如何是一条白练去?”
座曰:“这个祇是明一色边事。”
师曰:“元来未会先师意在。”
座曰:“你不肯我那?但装香来,香烟断处若去不得,即不会先师意。”
遂焚香,香烟未断,座已脱去。师拊座背曰:“坐脱立亡即不无,先师意未梦见在。”
涌泉景欣禅师
彊、德二禅客於路次见师骑牛,不识师,忽曰:“蹄角甚分明,争奈骑者不鉴!”师骤牛而去。
彊、德憩於树下煎茶,师回,却下牛,问曰:“二禅客近离甚么处?”
曰:“那边。”
师曰:“那边事作么生?”彊提起茶盏。
师曰:“此犹是这边事,那边事作么生?”彊无对。
师曰:“莫道骑者不鉴。”
云葢志元圆净禅师
僧问:“如何是狮子?”
师曰:“善哮吼。”
僧拊掌曰:“好手!好手!”
师曰:“青天白日,却被鬼迷。”僧作掀禅床势,师便打。
曰:“驴事未去,马事到来。”
师曰:“灼然作家。”僧拂袖出。
师曰:“将瓯盛水,拟比大洋。”
道吾问:“久向和尚会禅,是否?”
师曰:“苍天!苍天!”
吾近前掩师口,曰:“低声,低声。”师与一掌。
吾曰:“苍天!苍天!”
师把住曰:“得与么无礼。”吾却与一掌。
师曰:“老僧罪过。”吾拂袖便行。
师呵呵大笑曰:“早知如是,不见如是。”
凤翔石柱禅师
师游方时到洞山,时䖍和尚垂语曰:“有四种人:一人说过佛祖,一步行不得;一人行过佛祖,一句说不得;一人说得行得;一人说不得,行不得。阿那个是其人?”
师出众曰:“一人说过佛祖,行不得者,祇是无舌不许行;一人行过佛祖,一句说不得者,祇是无足不许说;一人说得行得者,祇是函盖相称;一人说不得,行不得者,如断命求活,此是石女儿披枷带锁。”
山曰:“阇黎分上作么生?”
师曰:“该通分上,卓卓宁彰。”
山曰:“祇如海上明公秀又作么生?”
师曰:“幻人相逢,拊掌呵呵。”
张拙秀才
士因禅月大师指参石霜,霜问:“秀才何姓?”
曰:“姓张名拙。”
霜曰:“觅巧尚不可得,拙自何来?”
张忽有省,乃呈偈曰:
光明寂照遍河沙,凡圣含灵共我家。
一念不生全体现,六根才动被云遮。
破除烦恼重增病,趣向真如亦是邪。
随顺世缘无罣碍,涅槃生死等空花。
洛浦元安禅师
师扺涔阳,遇故人,因话武陵旧事,问曰:“倐忽数年,何处逃难?”
师曰:“祇在阛阓中。”
曰:“何不向无人处去?”
师曰:“无人处有何难?”
曰:“阛阓中如何逃避?”
师曰:“虽在阛阓中,要且人不识。”故人罔测。
龎居士礼拜,起曰:“孟夏毒热,孟冬薄寒。”
师曰:“莫错。”
士曰:“龎公年老。”
师曰:“何不寒时道寒,热时道热?”
士曰:“患聋作么?”
师曰:“放你三十棒。”
士曰:“哑却我口,塞却你眼。”
蛤溪道者相访,师问:“自从犁溪相别,今得几年?”
溪曰:“和尚犹记得昔年事。”
师曰:“见说道者,总忘却年月也。”
溪曰:“和尚住持事繁,且容仔细看。”
师曰:“打即打会禅汉。”
溪曰:“某甲消得。”
师曰:“道者住山事繁。”
问:“一毫吞尽巨海,於中更复何言?”
师曰:“家有白泽之图,必无如是妖怪。”
僧问:“供养百千诸佛,不如供养一个无心道人。未审百千诸佛有何过?无心道人有何德?”
师曰:“一片白云横谷口,几多归鸟尽迷巢。”
上蓝令超禅师
僧问:“二龙争珠,谁是得者?”
师曰:“其珠遍地,目睹如泥。”
黄山月轮禅师
师谒夹山,山问:“名甚么?”
师曰:“月轮。”
山作一圆相,曰:“何似这个?”
师曰:“和尚恁么语话,诸方大有人不肯在。”
山曰:“阇黎作么生?”
师曰:“还见月轮么?”
山曰:“阇黎恁么道,此间大有人不肯诸方。”师乃服膺参讯。
一日,夹山抗声问曰:“子是甚么处人?”
师曰:“闽中人。”
山曰:“还识老僧么?”
师曰:“和尚还识学人么?”
山曰:“不然,子且还老僧草鞋钱,然后老僧还子庐陵米价。”
师曰:“恁么则不识和尚也,未委庐陵米作么价?”
山曰:“真师子儿!善能哮吼。”乃入室受印。
韶山普寰禅师
僧参,师问:“莫是多口白头因么?”
因曰:“不敢。”
师曰:“有多少口?”
曰:“通身是。”
师曰寻常向甚么处屙?”
曰:“向韶山口里屙。”
师曰:“有韶山口即得,无韶山口向甚么处屙?”因无语,师便打。
遵布衲访师,在山下相见,遵问:“韶山路向甚么处去?”
师以手指曰:“呜那青青黯黯处去。”
遵近前把住曰:“久向韶山,莫便是否?”
师曰:“是即是,阇黎有甚么事?”
遵曰:“拟伸一问,师还答否?”
师曰:“看君不是金牙作,争解弯弓射尉迟?”
遵曰:“凤凰直入烟霄去,谁怕林间野雀儿?”
师曰:“当轩画鼓从君击,试展家风似老僧。”
遵曰:“一句迥超千圣外,松萝不与月轮齐。”
师曰:“饶君直出威音外,犹较韶山半月程。”
遵曰:“过在甚处?”
师曰:“倜傥之辞,时人知有。”
遵曰:“恁么则真玉泥中异,不拨万机尘。”
师曰:“鲁班门下,徒施巧妙。”
遵曰:“学人即恁么,未审师意如何?”
师曰:“玉女夜抛梭,织锦於西舍。”
遵曰:“莫便是和尚家风也无?”
师曰:“耕夫制玉漏,不是行家作。”
遵曰:“此犹是文言,如何是和尚家风?”
师曰:“横身当宇宙,谁是出头人?”
遵无语,师遂同归山才人事了,师召近前曰:“阇黎有冲天之气,老僧有入地之谋;阇黎横吞巨海,老僧背负须弥;阇黎按剑上来,老僧挜鎗相待。向上一路,速道!速道!”
遵曰:“明镜当台,请师一鉴。”
师曰:“不鉴。”
遵曰:“为甚不鉴?”
师曰:“水浅无鱼,徒劳下钓。”遵无对,师便打。
太原海湖禅师
师因有人请灌顶三藏供养敷坐讫,师乃就彼位坐,时有云涉座主问曰:“和尚甚么年行道?”
师曰:“座主近前来。”涉近前。
师曰:“祇如憍陈如是甚么年行道?”涉茫然。
师喝曰:“这尿床鬼!”
投子感温禅师
师游山见蝉蜕,侍者问曰:“壳在这里,蝉向甚么处去也?”师拈壳就耳畔摇三五下,作蝉声,侍者於是开悟。
郓州四禅禅师
僧问:“古人有请不背,今请和尚入井,还背也无?”
师曰:“深深无别源,饮者消诸患。”
凤翔天葢幽禅师
因有一院名无垢净光,造浴室,有人问:“既是无垢净光,为甚么却造浴室?”僧无语。
后请师代,师曰:“三秋明月夜,不是骋团圆。”
岩头全奯禅师
师谒仰山才入门,提起坐具曰:“和尚!”仰山取拂子拟举。
师曰:“不妨好手。”
后参德山,执坐具上法堂瞻视,山曰:“作么?”师便喝。
山曰:“老僧过在甚么处?”
师曰:“两重公案。”乃下参堂。
山曰:“这个阿师稍似个行脚人。”
至来日,上问讯,山曰:“阇黎是昨日新到否?”
曰:“是。”
山曰:“甚么处学得这虚头来?”
师曰:“全奯终不自谩。”
山曰:“他后不得辜负老僧。”
一日,参德山,方跨门,便问:“是凡是圣?”山便喝,师礼拜。
有人举似洞山,山曰:“若不是奯公,大难承当。”
师曰:“洞山老人不识好恶,错下名言,我当时一手抬一手搦。”
雪峰在德山作饭头,一日,饭迟,德山擎钵下法堂,峰晒饭巾次,见德山,乃曰:“钟未鸣,鼓未响,拓钵向甚么处去?”德山便归方丈。
峰举似师,师曰:“大小德山未会末后句在。”
山闻,令侍者唤师去问:“汝不肯老僧那?”师密启其意,山乃休。
明日升堂,果与寻常不同。师至僧堂前,拊掌大笑曰:“且喜堂头老汉会末后句,他后天下人不奈伊何。虽然,也祇得三年活。”山果三年后示寂。
师与罗山卜塔基,罗山中路忽曰:“和尚!”
师回顾曰:“作么?”
山举手指曰:“这里好片地。”
师咄曰:“瓜州卖瓜汉!”
又行数里,歇次,山礼拜,问曰:“和尚岂不是三十年前在洞山而不肯洞山?”
师曰:“是。”
又曰:“和尚岂不是嗣德山又不肯德山?”
师曰:“是。”
山曰:“不肯德山即不问,祇如洞山有何亏缺?”
师良久曰:“洞山好佛,祇是无光。”山礼拜。
问:“三界竞起时如何?”
师曰:“坐却著。”
曰:“未审师意如何?”
师曰:“移取庐山来,即向汝道。”
僧问:“尘中如何辨主?”
师曰:“铜䤬锣里满盛油。”
师値沙汰,於鄂州湖边作渡子,两岸各挂一板,有人过渡,打板一下,师曰:“阿谁?”或曰:“要过那边去。”师乃舞棹迎之。
一日,因一婆抱一孩儿来,乃曰:“呈桡舞棹即不问,且道婆手中儿甚处得来?”师便打。
婆曰:“婆生七子,六个不遇知音,祇这一个,也不消得。”便抛向水中。
牛头微禅师
上堂:“三世诸佛用一㸃伎俩不得,天下老师口似匾担,诸人作么生?大不容易,除非知有,余莫能知。